李长久在一旁煽风点火:“老人家,别气坏了身子。她年纪小,您让着点呗?再说了,您现在膝盖还麻着呢,真打起来……”
话音未落,灰衣老人已挥杖打来。铁杖裹挟着紫庭境后期的灵力,搅得雨幕翻涌,却在离柳希婉三尺处停住——她的剑,正贴着铁杖的缝隙,直指老人心口。
“您看,我说什么来着。”李长久啧啧有声。
柳希婉收剑回鞘,动作干净利落:“瀚池真人的命令,你也敢当真?他现在自身难保,还敢插手天窟峰的事?”
这话一出,连薛寻雪都愣住了。谁都知道瀚池真人是谕剑天宗明面上的宗主,虽说是“远游”,但威望仍在,柳希婉这话,几乎是公然质疑。
灰衣老人又惊又怒:“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柳希婉抬眼,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他躲在天窟峰底和修蛇共生,早就不是人了。这样的东西发的命令,也配叫谕剑天宗的法旨?”
雨忽然停了。
不是渐渐变小,是骤然止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源头。长街上的人都愣住了,只有李长久眯起眼,看向街角那棵老槐树——树影里,站着个穿红衣的公子,正摇着折扇,不是不可观的三师兄姬玄,又是谁?
“看来不止我们收到消息啊。”李长久低声对陆嫁嫁说。
陆嫁嫁也看到了姬玄,眉头微蹙:“不可观的人怎么会来?”
“大概是来送‘贺礼’的。”李长久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比如,某位宗主与修蛇共生的证据?”
话音刚落,姬玄轻摇折扇,一道红光从扇尖飞出,落在陆嫁嫁手中。是一枚水晶球,里面映出天窟峰底的景象:瀚池真人半身化作蛇鳞,正贪婪地吸食着地下灵脉,周身缠绕的修蛇吐着信子,鳞片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这……”薛寻雪脸色煞白,握着剑的手都在抖。她虽与瀚池真人有勾结,却不知他早已堕落到这般地步。
灰衣老人见状,知道大势已去,转身就想逃。
“留下吧。”柳希婉动了。
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出的剑,只听到“噗嗤”一声,灰衣老人的铁杖断成两截,剑尖正抵在他咽喉处。雨水顺着剑刃滑落,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你……你们要反了不成?”灰衣老人声音发颤。
李长久走上前,从陆嫁嫁手里拿过那枚水晶球,举到灰衣老人眼前:“反?我们是在清理门户。倒是你,帮着这么个东西残害同门,该当何罪?”
灰衣老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姬玄慢悠悠走过来,折扇轻点灰衣老人的肩膀:“老人家,跟我走一趟吧。不可观正好缺个打扫丹房的,看你这身子骨,应该还能干几年。”
话音未落,他已带着灰衣老人消失在街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薛寻雪看着空荡荡的街角,忽然踉跄一步,对着陆嫁嫁抱拳道:“陆峰主,是我糊涂……悬日峰愿听候差遣。”
陆嫁嫁点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但瀚池真人的账,我们迟早要算。”她顿了顿,看向李长久,“你跟我来。”
李长久挑眉:“去哪儿?”
“回峰。”陆嫁嫁转身,流霜剑在身后划出一道银弧,“教你练剑。”
柳希婉凑到李长久身边,小声道:“师兄,你刚才那招敲膝盖的法子,能不能教我?”
李长久弹了下她的额头:“先把《天谕剑经》练熟再说。”
长街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没了之前的湿冷,反倒带着几分清爽。李长久跟着陆嫁嫁往前走,青衫与白裙的衣角偶尔相碰,溅起细碎的水花。
他知道,这场雨洗去的不止是长街的泥泞,还有谕剑天宗积郁多年的阴霾。而他的修行路,终于要在这雨声里,真正踏出第一步了。
回天窟峰的路,雨势渐歇。
陆嫁嫁走在前面,流霜剑斜背在身后,剑穗上的水珠顺着弧度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单调的节奏。李长久跟在三步之外,手里转着那枚磨得发亮的铜钱,忽然开口:“刚才柳希婉那招,是你教的?”
陆嫁嫁脚步不停:“《天谕剑经》认主,她的剑路,连我都看不透。”
“那她怎么偏偏这时候来?”李长久挑眉,“总不能是碰巧路过吧。”
“昨日我让雅竹传了消息,让她在断界城办完事后直接回峰。”陆嫁嫁侧头看他,雨雾沾湿了她的睫毛,“倒是你,怎么知道灰衣老人炼化了血蛟丹?还知道薛寻雪藏着南荒带回的内丹?”
李长久指尖的铜钱停住,笑容里带了点狡黠:“猜的。”见陆嫁嫁皱眉,又补充道,“前世在不可观时,听三师兄姬玄提过一嘴,说悬日峰为了争夺资源,偷偷在南荒炼过阴丹。没想到这一世,还真让我撞上了。”
他轻描淡写带过,没说自己其实记得更清楚——前世薛寻雪就是靠这枚血蛟丹强行突破,却在宗门大会上走火入魔,被瀚池真人当场废了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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