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久脚步一顿,转头望进她眼里。那双曾在诡案迷雾中带着警惕的眸子,此刻映着朝阳,亮得像藏了片星空。他忽然伸手,替她拂去发间沾染的一片花瓣:“试试不就知道了?等解决了九婴,我陪你找个地方,慢慢吃。”
风从宫墙外吹来,带着远方战场的硝烟味,却也卷来了廊下新绽的花香。赵襄儿没再说话,只是握着弓的手指紧了紧,步幅却不自觉地与他平齐。
远处的天际,一朵云恰好飘过,在地上投下短暂的阴影,又被朝阳迅速驱散。就像那些横跨千年的宿命纠葛,纵然沉重,终究挡不住这道属于赵国的朝阳——以及,两个正要改写命运的人。
裂空弓在晨光下泛着暗金色光泽,弓弦上仿佛缠绕着细碎的空间纹路——那是赵襄儿掌控的空间权柄凝聚而成的力量。两人出了皇城,早有亲卫备好两匹神驹,李长久翻身跃上其中一匹时,忽然想起司命曾说过的话:“赵国的土地下,埋着朱雀神国的碎片,每一寸疆土的光复,都是她枷锁松动的声音。”
“发什么呆?”赵襄儿一夹马腹,神驹已冲出数丈,玄色衣袍在风中展开,宛如振翅欲飞的朱雀,“再慢些,南境的百姓就要等不及了。”
李长久笑着催马跟上,铁剑在腰间轻晃,与马蹄声撞出奇异的节奏。他忽然扬声道:“听说你那‘九羽’最近又精进了?上次在断界城没看清,这次正好见识见识。”
“怕你看了会吓破胆。”赵襄儿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却没回头。她指尖微动,身后忽然展开九道流光羽翼,每一道羽翼上都流转着不同的世界虚影——那是她掌管的三千世界权柄,此刻虽只显露出一角,却已让周遭的天地灵气剧烈波动。
两匹神驹越跑越快,沿途的城镇乡村飞速倒退。路过一处被战火波及的村落时,李长久忽然勒住马缰。残垣断壁间,几个幸存的孩童正缩在墙角发抖,远处还能看到妖物留下的爪痕。
“我去去就回。”他翻身下马,铁剑出鞘的瞬间,金红色的火焰顺着剑刃蔓延——那是三足金乌的本源之力,落在妖物爪痕上时,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赵襄儿勒马等候,看着他用火焰清理完村落的妖气,又从储物袋里摸出些干粮递给孩童。晨光落在他弯腰的背影上,竟显得格外温和,与他平日那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判若两人。
“没想到你还会做这种事。”她等他回来时,语气里少了几分针锋相对。
李长久翻身上马,拍了拍手上的灰:“毕竟是未来要统治的子民,总不能看着他们被妖物欺负。”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再说了,帮你稳固民心,不也是帮我自己?”
赵襄儿瞪了他一眼,却没再反驳。两匹神驹再次疾驰起来,这一次,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近了些。
南境战场的硝烟在十里外就能望见。九婴余孽虽只剩一颗头颅,却凭借着吞噬的城池灵气,化作百丈高的黑雾,黑雾中不断探出带着利齿的脖颈,撕咬着赵国士兵的防线。
“看来得让它再死一次。”李长久握紧铁剑,金乌真火在体内翻涌。
赵襄儿已张弓搭箭,箭矢凝聚着璀璨的白光,那是“纯阳”权柄与空间之力的结合:“瞄准它眉心的黑雾漩涡,那里是它的本源。”
“收到。”
话音未落,箭矢已如流星般射出,瞬间撕裂黑雾。李长久踏着神驹跃起,铁剑化作一道金红色的长虹,顺着箭矢破开的缺口直刺而入。黑雾中的脖颈疯狂反扑,却被他周身的火焰烧成灰烬。
“就是现在!”赵襄儿一声轻喝,九道羽翼同时亮起,三千世界的虚影在她身后轮转,强行锁住了黑雾的移动。
李长久的剑终于刺入漩涡中心,金乌真火轰然爆发。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百丈黑雾迅速消散,露出一颗焦黑的头颅,落地时化作点点星光。
战场的风渐渐平息,士兵们欢呼起来。赵襄儿收起裂空弓,看着李长久从空中落下,发间沾着些黑雾残留的灰烬,却笑得一脸得意。
“怎么样,你未来的盟友,本事还不错吧?”
她望着他被汗水浸湿的衣领,忽然伸手替他拂去发间的灰烬,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朝阳越过战场的烟尘,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温暖得不像一场刚刚结束的厮杀。
“还行,”她收回手,转身看向南境的土地,声音轻得像叹息,“这片土地,终究是要收回来的。”
李长久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起前世羿射九日时,羲和也是这样站在他身边,望着被拯救的人间。他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会的,不光是这片土地,所有被夺走的,我们都会拿回来。”
朝阳升至中天,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一直延伸到神国的尽头。生辰宴的糕点或许会凉,但赵国的朝阳,却刚刚开始变得炽热。
硝烟散尽的南境城头,赵襄儿正凭栏远眺。收复的三座城池在阳光下渐显生机,百姓们正互相搀扶着返回故里,炊烟袅袅升起,驱散了战场残留的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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