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李长久提着两坛酒走过来,将其中一坛递过去。坛口封泥刚被拍开,醇厚的酒香便漫了开来。
赵襄儿接过酒坛,指尖在冰凉的陶釉上摩挲:“在想我娘。”她顿了顿,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柔和,“小时候她总说,赵国的土地是有灵性的,每一粒尘土都记着先人的血。那时候我不懂,直到亲眼看着城池被妖物攻破……”
李长久仰头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喉结滑下,带着辛辣的暖意:“你娘是朱雀神,她比谁都清楚这片土地的分量。”他忽然想起叶婵宫曾提及的往事,朱雀神为了某种交易才让赵襄儿降生,“其实她……”
“我知道。”赵襄儿打断他,声音平静,“她想要我的空间权柄,想用九羽取而代之。但那又怎样?赵国是我的国,不是她用来交易的筹码。”她举起酒坛,对着朝阳遥遥一敬,“今日我替她守了这片土,往后也会守住。”
酒液洒在城砖上,很快被风吹干,留下淡淡的印记。李长久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忽然觉得那所谓的“千年婚约”不再是枷锁——或许从皇城诡案初见时,他们就已在命运的棋盘上,落了属于自己的子。
“对了,”赵襄儿忽然转身,从袖中摸出那个油纸包,“你说这光阴酥能想起过去?”她拆开纸包,里面是几块月牙状的糕点,泛着柔和的白光。
李长久凑过去,刚想拿一块,却被她拍开手:“这是我的生辰礼,要尝自己买去。”话虽如此,却还是递了一块过来。
糕点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暖意顺着喉咙淌下。李长久忽然眼前一花,仿佛看到漫天星辰下,一个身着帝俊战甲的身影,正将一块同样的糕点递给身边的女子。那女子梳着繁复的发髻,眉眼间竟与赵襄儿有七分相似,只是笑得更温柔些。
“羲和,尝尝这光阴酥,是从鹓扶神国换来的,据说能记住此刻的光景。”
“帝俊,你又乱花神玉……”
画面碎得突然,李长久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握着赵襄儿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显然也看到了什么,眼底还残留着震惊。
“你……”
“你也看到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嘴。城楼下传来士兵操练的呐喊声,将这瞬间的怔忪冲散。赵襄儿抽回手,指尖微微颤抖,却很快恢复镇定:“看来这光阴酥,确实有点门道。”
李长久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笑了:“看来我们的缘分,比想象中要深得多。”
“谁跟你有缘分。”赵襄儿别过脸,却没再反驳。她望着远处渐渐西斜的太阳,忽然道,“等处理完南境的事,跟我回趟皇陵吧。我娘的神位在那里,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李长久挑眉:“求我?”
“找打!”赵襄儿抬脚就踹,却被他轻巧躲开。两人在城头上追打起来,陶酒坛滚落在地,剩下的酒液渗进砖缝,与方才洒落的酒混在一起,仿佛在悄悄记录着什么。
夕阳将天空染成金红色,像极了赵襄儿展开的朱雀羽翼。李长久靠在城头,看着赵襄儿整理战甲的背影,忽然觉得重生回来的这十二年,远比前世那二十八年要有趣得多。
或许神国的杀局仍在继续,或许太初六神的秘密尚未揭开,但此刻赵国的朝阳与夕阳,都真切地照在他们身上。生辰宴的余温还在,光阴酥的滋味未散,
皇陵建在赵国龙脉深处,入口隐在一片终年不散的薄雾中。赵襄儿取出一枚刻着朱雀纹的玉符,薄雾便如活物般退开,露出青石铺就的神道。两侧石俑沉默矗立,盔甲上的纹路在天光下泛着古旧的光泽,仿佛还残留着千年前的战气。
“我娘的神位在最深处的朱雀殿,”赵襄儿走在前面,声音在神道里荡出轻响,“当年她‘涅盘’后,叶婵宫亲自将神位送来,说这是‘交易的一部分’。”她指尖划过身旁石俑的剑柄,“但我总觉得,她留下的东西不止这些。”
李长久注意到石俑的眼睛是用黑曜石镶嵌的,此刻正随着他们的脚步,隐隐闪过微光。他忽然想起在断界城时间长河里看到的画面——朱雀神国破灭时,漫天火羽中,有一道影子将什么东西藏进了大地深处。
“小心脚下。”他忽然拉住赵襄儿的手腕。她脚下的青石砖正缓缓下陷,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暗渠,渠水泛着幽蓝的光,隐约能看到水底沉着锁链。
赵襄儿反手抽出腰间短刃,刃光划破空气:“是‘锁灵阵’,看来有人不想我们进去。”
话音刚落,两侧石俑突然动了。盔甲摩擦声刺耳,它们手中的石剑带着破空声刺来,招式竟是赵国失传的皇家剑法。李长久拔剑迎上,金乌真火附着在剑刃上,与石剑相撞时溅起火星,石俑身上顿时冒出焦黑的痕迹。
“这些石俑是用当年战死的禁军魂魄炼制的,”赵襄儿的短刃在石俑间穿梭,每一刀都精准地劈在关节处,“我小时候偷闯皇陵,被它们追得差点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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