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穿着半旧棉袄、低着头、眼神闪烁的丫头从红玉身后磨磨蹭蹭地走出来,敷衍地行了个礼:“奴婢春桃/夏荷,见过大小姐。” 那态度,与其说是伺候,不如说是监视。
凤清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这荒芜的庭院和黑洞洞的屋子。柳如眉的“用心良苦”,真是毫不掩饰。断药、克扣、荒院、眼线……慢性折磨,杀人不见血。
“大小姐好生歇着,奴婢还要去回禀夫人。” 红玉完成任务,一刻也不想在这晦气地方多待,带着婆子们匆匆走了。
院门被关上,留下凤清歌和两个心怀鬼胎的丫头站在荒草丛生的院子里。
“大小姐,这……这屋子怕是没法住人,奴婢们去给您打点水擦擦?” 春桃试探着开口,眼神却瞟向院门方向。
凤清歌没理她,径直走向主屋。推开沉重的、布满灰尘的房门,一股浓重的陈腐气息呛得人几乎窒息。屋内光线昏暗,家具蒙着厚厚的灰尘,蛛网密布。墙角甚至能看到老鼠窜过的痕迹。唯一还算完整的,是角落里一张积满灰尘的供桌,上面孤零零地立着一个褪色发黑的牌位——先妣苏氏静姝夫人之位。
那是原主生母,苏静姝的灵位。
凤清歌的目光落在那个简陋的牌位上,心头莫名一沉。属于原主残留的、深沉的悲恸与孺慕之情,混杂着她自己对这个素未谋面、却留下诸多谜团的女人的探究,汹涌而来。她一步步走过去,无视了满室灰尘,在那冰冷的、布满灰尘的蒲团前,缓缓跪了下去。
身体还很虚弱,跪姿却异常端正。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个牌位。生母的死因……那碗毒药里的特殊熏香……还有怀里的荷包与银簪……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而眼前这个冰冷的牌位,似乎就是串起它们的那根线。
“夫人……奴婢给您上柱香……” 身后传来夏荷怯怯的声音,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三支劣质的线香,想点燃。
“出去。” 凤清歌头也没回,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夏荷点香的手一僵。
“我说,出去。” 凤清歌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春桃和夏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和一丝畏惧。眼前这位大小姐,和传闻中那个懦弱可欺的形象,判若两人!她们不敢再多言,放下香,低着头匆匆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昏暗冰冷的灵堂里,只剩下凤清歌和那个孤寂的牌位。
她伸出手,指尖拂过牌位上厚厚的灰尘,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当她的指尖触碰到牌位底座边缘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异于寻常木质的冰凉触感传来。
她眼神一凝,凑近仔细看去。底座边缘似乎有一道极细的缝隙,颜色也略深于牌位主体。她尝试着用指甲沿着缝隙边缘轻轻撬动。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牌位底座侧面,竟然弹开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暗格!
暗格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小撮已经干枯发黑、几乎看不出原貌的……草药残渣?以及一小片折叠起来的、边缘焦黑、似乎是从某本册子上撕下来的纸片!
凤清歌的心跳陡然加速!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捻起那一点残渣,凑到鼻尖。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腥苦气息混杂着一种……特殊的、带着点甜腻的熏香尾调,钻入鼻腔!
这味道!和她从泼洒的毒药里嗅到的、以及原主记忆深处那个模糊地方的味道,完全一致!是那种特殊熏香残留的气息!而这残渣本身,带着剧毒药物特有的腥苦!
她立刻又拿起那片焦黑的纸片,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展开。纸片不大,上面只有寥寥几个被烟熏火燎得有些模糊的字迹,似乎是一味药名的一部分:
“……麝……三……分……忌……火……”
字迹娟秀,却带着一种力透纸背的决绝。
麝香?三分?忌火?
凤清歌的瞳孔骤然收缩!麝香,活血通经之药,但……孕妇大忌!尤其是大量使用!忌火……难道是煎药的火候有特殊要求?还是……另有所指?
生母苏静姝,当年真的是死于难产血崩吗?还是……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以药物为凶器的谋杀?这牌位暗格里的毒药残渣和药方残片,是原主母亲临死前留下的?还是……有人故意放置,作为某种警示?
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比这荒废屋子的寒气更刺骨!侯府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浑!柳如眉的狠毒背后,似乎还藏着更阴冷的黑手!
她猛地攥紧了那片焦黑的纸片和那撮致命的残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目光再次投向那冰冷的牌位,眼神锐利如刀。
“娘……” 嘶哑的声音在空寂的灵堂里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冽与坚定,“您的死,我会查清楚。害您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窗外,寒风呜咽,卷起地上的枯叶,拍打着破败的窗棂,如同冤魂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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