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轿在宫道上无声滑行,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却隔绝不了凤清歌翻腾的心绪。指尖残留着触碰银簪墨绿珠子时那一闪而逝的奇异悸动,冰凉又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难以言喻的牵引感。这不是幻觉。这簪子,或者说这颗珠子,定然藏着非同寻常的秘密!药王谷……生母苏静姝……君临渊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亟待一根关键的线将它们串联起来。
正思忖间,软轿忽然平稳落地。帘外传来内侍恭敬的声音:“凤大小姐,皇后娘娘另有赏赐,请您移步。”
凤清歌心下一凛,皇后沈明澜的动作好快!慈宁宫前刚施恩,这赏赐就紧随而至,既是安抚,更是进一步的拉拢与试探。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扶着内侍的手下了轿。眼前并非出宫的宫门,而是一处更为精致清雅的小偏殿,殿前匾额上书三个娟秀小字——“揽月阁”。这是皇后在御花园内的休憩之所,非心腹不得入内。
殿内陈设清雅,燃着淡雅的苏合香。皇后沈明澜已换下常服,着一身更为家常的月白色绣折枝玉兰的宫装,卸去了凤钗,只簪一支羊脂白玉簪,少了几分威仪,多了几分柔和,正坐在临窗的软榻上,闲适地品着茶。见凤清歌进来,她含笑招手:“不必多礼了,过来坐。”
“谢娘娘。” 凤清歌依言上前,在皇后下首的绣墩上坐了半个身子,姿态依旧恭谨。
“今日让你受惊了。” 沈明澜放下茶盏,语气温和,目光却带着洞悉的清明,“太后性子刚烈,今日之事,她心中定然不痛快。不过你应对得很好,既保全了自己,也……为本宫出了口气。” 她毫不避讳地点明凤清歌的价值所在。
“臣女惶恐,不敢居功。全赖娘娘主持公道。” 凤清歌垂眸,滴水不漏。
沈明澜轻笑一声,也不在意她的疏离,目光在她发髻间那支朴素的银簪上掠过,状似无意地问:“这支簪子……样式倒别致。看着有些年头了,是你母亲的旧物?”
来了!试探!凤清歌心头警铃微作,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追忆与哀伤:“回娘娘,正是。是臣女生母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念想。臣女身无长物,唯有此物,常伴身侧,以慰思亲之情。” 她将“念想”二字咬得清晰,强调其情感价值,淡化其可能存在的特殊意义。
“苏静姝……” 沈明澜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惋惜,“她是个妙人。可惜,红颜薄命。”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再深究簪子,“今日之事,你功不可没。瑾瑜是本宫的命根子,你救了他,这份情,本宫记着。太后那边,你暂时不必担心,本宫自有计较。至于侯府……”
她拍了拍手。立刻有两名宫女端着两个朱漆描金的托盘上前。一个托盘上放着一套流光溢彩、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头面首饰,华美异常;另一个托盘上则整齐地码放着数匹贡缎,流光溢彩,触手生温,皆是千金难求的珍品。最引人注目的,是旁边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小匣子。
“这些头面和衣料,是赏你今日救七皇子之功。” 沈明澜指着第一个托盘,随即拿起那个紫檀木匣,亲自打开。匣内铺着明黄软绸,里面整齐地躺着三支品相极佳、年份十足的老山参,还有几样用玉盒封存、散发着清冽药香的珍稀药材!“这些药材,是本宫的一点心意。你身子弱,又遭了惊吓,拿去好好调养。宫里的太医虽好,但本宫瞧着,你自己的医术,或许更合你意。”
这份赏赐,分量极重!华服美饰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赏给侯府嫡女名正言顺;而那匣子里的珍稀药材,则完全是为凤清歌量身定做,既显示了皇后的体贴入微,更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支持——她认可并支持凤清歌私下研习医术!这比任何口头承诺都更有分量!
“臣女谢皇后娘娘厚赏!娘娘隆恩,臣女惶恐难报!” 凤清歌立刻起身,深深拜下。这份“善意”,她必须接下。至少在扳倒太后之前,皇后是她必须倚靠的大树。
“起来吧。” 沈明澜虚扶一把,亲自将紫檀木匣递到凤清歌手中,指尖在她手背上似有若无地轻轻一按,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推心置腹般的意味,“清歌,本宫知道你处境艰难。侯府水深,太后那边……更是如履薄冰。但你要记住,只要你心向正途,忠于陛下与本宫,本宫便是你的倚仗。这京城的风浪再大,本宫也能为你撑起一片安稳的天。” 拉拢之意,昭然若揭。
“臣女谨记娘娘教诲,定不负娘娘期望。” 凤清歌双手接过木匣,感受着匣子的分量,也感受着皇后话语中的承诺与……无形的枷锁。这“倚仗”,是要她用忠诚和行动去换的。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又闲话了几句家常,才命内侍送凤清歌出宫。这一次,送她的不再是软轿,而是皇后专用的、更为宽敞舒适的凤辇,由八名内侍稳稳抬着,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向宫门。这份殊荣,如同一个无声的宣告,向整个皇宫昭示着皇后对凤清歌的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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