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阁的梅树下,兄妹相拥的暖意驱散了深秋的萧瑟。凤子陵的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无声地宣泄着三年来积压的痛苦、恐惧和失而复得的委屈。凤清歌紧紧抱着他瘦骨嶙峋的身体,感受着他微弱的颤抖,心中充满了酸楚与坚定。
“哥,都过去了。我们回家了。”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声音轻柔却带着磐石般的安稳。
凤子陵渐渐止住了哭泣,疲惫地靠在凤清歌身上,眼神依旧迷茫,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惊惧似乎淡去了些许。他依赖地抓着凤清歌的衣袖,如同抓住唯一的浮木。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凤清歌小心地搀扶着虚弱的兄长,在冬梅和夏竹的陪同下,慢慢走回三房灯火通明的院落。沿途,曾经那些对大房唯唯诺诺、对她们兄妹避之不及的下人,此刻无不恭敬垂首,眼中充满了敬畏。昭华郡主的身份,如同无形的光环,彻底改变了凤清歌在侯府的地位。
伯府正厅,晚膳已备好。凤远川、林氏、凤子骁、凤如月都在等候。看到凤清歌扶着凤子陵进来,林氏连忙起身,亲自拉开紧挨着凤清歌的座位。
“快,子陵坐这儿。特意让厨房熬了你小时候爱喝的芙蓉鸡茸粥,看看合不合胃口?” 林氏的声音温柔慈爱。
凤子陵有些无措地看着满桌精致的菜肴和周围关切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凤清歌。凤清歌对他鼓励地点点头,轻声道:“哥,这是三婶特意为你准备的。”
凤子陵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目光落在面前那碗香气四溢、温度适中的粥上,犹豫了一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送入口中。温热的粥滑过干涩的喉咙,带着熟悉又遥远的味道。他身体微微一颤,没有抬头,只是默默地将勺子再次伸向碗里。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能进食,便是好转的迹象。
席间,气氛温馨而融洽。凤远川谈了些军营趣事,凤子骁眉飞色舞地讲着新得的战马,凤如月则叽叽喳喳地说着京中流行的新衣样子。凤清歌偶尔应和几句,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安静喝粥的兄长身上。凤子陵虽不说话,但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了许多,不再像初醒时那般惊弓之鸟。
饭后,林氏亲自安排丫鬟送凤子陵回房休息。凤清歌则被凤远川请到了书房。
书房内,烛火明亮。凤远川屏退左右,神色郑重。
“清歌,如今你贵为郡主,又有自己的府邸,三叔本不该多言。但……” 他叹了口气,“侯府……伯府经此大难,元气大伤。柳氏一脉罪有应得,但树倒猢狲散,难免有些依附大房的旁支或下人惶惶不安,甚至可能心怀怨恨。你兄长还需时日静养,不宜挪动。三叔的意思,在郡主府修缮妥当、子陵康复之前,你们兄妹就安心住在这里。有三叔在,看谁敢起幺蛾子!”
凤清歌心中感动,起身行礼:“多谢三叔回护。清歌明白。我与兄长,必不忘三叔三婶恩情。”
凤远川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还有一事,” 他压低声音,“九殿下此次雷霆手段,扳倒了凤远山,更让太后……暂时退避。锋芒太露,恐怕已成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与九殿下……” 他斟酌着用词,“如今身份不同,更要谨慎。夺嫡之争,凶险万分,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凤清歌眼神沉静:“三叔放心。清歌心中有数。我与九殿下,始于合作,立于互信。他助我救兄平冤,我亦非忘恩负义之人。前路虽险,但清歌,无所畏惧。”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然。
凤远川看着侄女清丽脸庞上那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眸,仿佛看到了她生母苏静姝当年的影子,心中感慨万千,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和叮嘱:“你比你母亲……更刚烈。也罢,万事小心。伯府,永远是你和子陵的后盾。”
夜深人静。
凤清歌回到为她准备的精致闺房,却毫无睡意。她推开窗棂,望着夜空中那轮清冷的明月。短短数月,从地狱到云端,从任人欺凌的侯府弃女到御封的昭华郡主,其中艰险,不足为外人道。
她轻轻摩挲着袖中贴身收藏的那块暖魄玉碎片,冰凉温润的触感传来。母亲苏静姝,药王谷传人……她的死,真的只是难产吗?暖魄玉碎片为何会在凤如雪手中?太后云华岚的退避,是终结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君临渊……他下一步棋会落在何处?三国边境,那蠢蠢欲动的烽烟……
无数谜团如同蛛网,在月色下若隐若现。
“小姐,夜深了,您伤还没好利索,早些歇息吧。” 冬梅轻声劝道。
凤清歌收回目光,关上窗户。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雪浪笺,提笔蘸墨。月光透过窗纱,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
她落笔,字迹清隽而有力:
“九殿下台鉴:兄长安好,府邸将成。边关烽烟起,京中暗流涌。清歌愿为殿下耳目,共谋破局之策。昭华郡主府,静候殿下光临。”
写完,她将信笺封好,交给冬梅:“明日一早,送去九王府。”
她需要盟友,一个强大而可靠的盟友。而君临渊,无疑是最佳人选。他们的合作,将从这封正式的书信开始,踏入更加凶险也更加波澜壮阔的棋局。
凤清歌走到窗边,再次推开窗户。清冷的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望向皇城的方向,望向北方边关,目光锐利如出鞘的利剑,仿佛穿透了沉沉夜幕。
凤凰浴火,清歌初鸣。这九霄风云,且看谁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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