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暗。灵魂被冻结、撕裂、拖向无尽深渊的绝望感。
那双燃烧着幽蓝魂火、跨越虚空锁定我的巨大龙瞳,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意识的最深处。
“呃……”
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上浮,刺骨的冰冷感依旧在骨髓中徘徊。我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矮、被烟熏得漆黑的木质屋顶。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煤烟、汗臭和铁锈味。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地面。
“嚯!醒了?”一个洪亮如雷、带着浓重矮人口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艰难地转过头,看到老铁锤那张布满汗水和煤灰、胡子纠结的方脸。他蹲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粗糙的木杯,里面盛着某种浑浊的液体。
“你小子,拉个风箱也能把自己吓晕过去?”老铁锤把木杯怼到我嘴边,“喝!矮人提神汤!比你们精灵的树叶水管用!”
辛辣、苦涩、还带着一股硫磺味的液体涌入喉咙,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但一股灼热的暖流也随之扩散开来,驱散了些许残留的冰冷和麻木。我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还在狂跳,湮灭之心那恐怖的形象和龙巫妖图尔贡的凝视带来的惊悸感仍未完全消退。
“我……晕了多久?”我声音嘶哑地问。
“没多久!也就一袋烟的功夫!”老铁锤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活儿还没干完呢!别想偷懒!赶紧起来!星银箭头还想不想要了?”
星银箭头!这个名字如同一剂强心针!我猛地想起昏迷前那惊悚的遭遇——那绝非单纯的噩梦!是某种跨越时空的精神冲击!是湮灭之心(或者说掌控它的图尔贡)对我的“标记”!观察者的警告,是真的!
恐惧再次攥紧心脏,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对力量的渴望!我需要那些箭头!需要能够对抗那恐怖存在的武器!
“要!”我咬着牙,撑着发软的身体站起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身体像是被掏空,精神更是疲惫不堪,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但星银矿砂冰冷的触感紧贴胸口,提醒着我目标。
“这才像话!”老铁锤满意地哼了一声,指着那个巨大的风箱,“继续!火不能弱!”
接下来的时间,如同在炼狱中煎熬。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让我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力。每一次拉动沉重的风箱都像在对抗一座山,手臂的旧伤和精神的创伤都在隐隐作痛。脑海中,湮灭之心的恐怖景象和那双幽蓝的龙瞳不断闪现,带来阵阵冰冷的战栗。我只能死死咬住牙关,用意志力强迫自己动作不停,眼睛死死盯着炉火中跳跃的烈焰,仿佛那是唯一能驱散黑暗的光源。
老铁锤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状态不对,咆哮和催促声少了一些,但手上的锻锤敲打得更快更急。时间在痛苦和坚持中缓慢流逝。当窗外透进第一缕惨白的晨光时,最后一把弯刀淬火完成,带着袅袅青烟被丢进水槽,发出刺耳的嘶鸣。
“完工!”老铁锤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煤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疲惫中带着一丝满足。他指了指墙角一堆散落的边角料和废渣:“去,把那些清理了,堆到后院。”
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麻木地执行着命令。当最后一铲废渣被堆好时,天色已经蒙蒙亮。橡木镇在薄雾中苏醒,远处传来鸡鸣和隐约的人声。
老铁锤走到我面前,将一个用厚油布仔细包裹的长条状物体塞到我怀里。入手沉重,带着新淬火金属特有的微温。
“拿着,小子。”他的声音少了几分洪亮,多了些沙哑,“二十支箭头,星银合金,三棱破甲带倒钩,内刻了我老铁锤的‘破邪’符文。对付那些骨头架子和幽灵怨鬼,够用了。省着点用!”
我解开油布一角,一抹纯净、冰冷、仿佛内蕴星光的银白色泽映入眼帘!箭头造型流畅而致命,锋刃处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仔细看去,金属表面确实蚀刻着极其细微、充满力量感的矮人符文。仅仅是握在手中,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对负能量和低级魔法的天然克制力!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辛酸涌上心头。一夜地狱般的煎熬,值了!
“谢谢!老铁锤大师!”我郑重地将箭头重新包好,深深鞠了一躬。
“谢什么!公平交易!”老铁锤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称得上温和的表情,“小子,你干活还行,就是身子骨弱了点,胆子也小了点(指我晕倒的事)。下次来橡木镇,记得带点好酒!滚吧!老子要睡觉了!”
我再次道谢,将沉甸甸的星银箭头包小心地背在身后,转身冲出了铁匠铺。清晨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精神为之一振。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创伤依旧沉重,回营地的路显得格外漫长。
快!必须再快一点!瓦里安的命令是“明早回营”!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我几乎是拼尽全力在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了铅。橡木镇的景象飞速倒退。当我终于冲出镇口,踏上通往营地的林间小路时,远远地,就看到营地大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抱着胳膊,靠在门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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