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祠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姬尘一人,面对着供桌上那三颗野果和布满裂痕的祖鼎。夕阳最后的光线穿过破旧的窗棂,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那尊冰冷的青铜小鼎。指尖沿着那道巨大的、被粗糙熔接的裂痕缓缓移动。触感粗糙,带着金属的凉意和历史的沧桑。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离开鼎腹那道最深的裂痕末端时,指尖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异样触感。那感觉,像是指尖被什么极其锋锐的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又像是一颗冰冷的沙砾。
姬尘心中一动,借着最后一点黯淡的夕光,凑近那道裂痕仔细看去。裂痕深处,在熔接留下的凹凸不平的铜瘤缝隙里,似乎嵌着一点极其微小的、颜色比周围青铜略深的异物,若不细看,几乎与铜锈融为一体。
他屏住呼吸,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沿着裂痕边缘抠挖。指尖传来细微的摩擦感。片刻后,一块比指甲盖还要小一些、形状极不规则、边缘却异常锋利的暗青色碎片,被他从裂痕深处艰难地抠了出来。
碎片入手冰凉,沉甸甸的,远超它体积应有的分量。材质非金非玉,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微、复杂到令人目眩的天然纹路,隐隐构成某种玄奥的图案。它静静地躺在姬尘的掌心,在昏暗的光线下,竟仿佛有极其微弱的、深青色的星芒在那些纹路深处极其缓慢地流淌、明灭,如同沉睡的星辰在呼吸。
姬尘的心脏猛地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感从掌心传来,瞬间流遍全身。这碎片的气息……与白日里那幅破碎的族运星图,竟有几分神似!它难道是……祖鼎崩碎时残留的核心?是那幅星图的载体?
就在这时!
一股冰冷、滑腻、带着浓烈恶意与贪婪的气息,如同潜伏在暗影中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侵入了祖祠!这股气息是如此阴森诡异,瞬间将祖祠内本就稀薄的空气冻结!
姬尘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他甚至来不及转身,眼角余光只瞥见一道扭曲的、如同融化阴影般的模糊人形,快如鬼魅,从祖祠最阴暗的角落无声无息地滑出!一只包裹在惨白雾气中的枯瘦手掌,五指如钩,指甲漆黑尖锐,带着撕裂空气的嗤嗤厉啸,径直抓向他手中那块刚刚抠出的暗青色碎片!
目标明确至极!
千钧一发!
姬尘想也不想,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他猛地将握着碎片的右手死死攥紧,锋利的碎片边缘瞬间刺破掌心皮肤,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出,浸湿了冰冷的碎片。同时,他左手闪电般抄起供桌上那个沉重的、布满裂痕的青铜小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抓来的鬼爪狠狠砸去!
“滚开!”
少年嘶哑的怒吼,如同受伤孤狼的咆哮,在死寂的祖祠里轰然炸响!
“姬家之物,谁敢染指?!”
砰!
青铜小鼎与那只惨白鬼爪狠狠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刺耳的金铁交鸣!
一股沛然莫御的阴寒巨力沿着鼎身传来,姬尘只觉得左臂剧震,如同被巨锤砸中,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那沉重的青铜小鼎再也握持不住,脱手飞出,翻滚着砸在远处的墙角,发出巨大的哐当声,震落一片灰尘。
巨大的冲击力让姬尘踉跄着倒退数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供桌上,震得那三颗野果滚落在地。
剧痛从左臂和掌心同时传来,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溅开几朵刺目的暗红。但那只紧握着暗青色碎片的右手,却如同铁铸一般,纹丝未动!
那阴影般的人影似乎也微微一顿,包裹手掌的惨白雾气被青铜鼎震得一阵剧烈翻腾,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惊怒意味的闷哼从雾气深处传出。
借着窗外最后一点微弱的暮色,姬尘终于看清了偷袭者的轮廓。那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浓稠、不断蠕动的阴影,勉强勾勒出人形,五官模糊不清,只有两点猩红的光点在应该是头部的位置闪烁着,如同地狱恶鬼的瞳孔,死死地盯着他紧握的右手,充满了贪婪、怨毒和一丝……忌惮?
碎片!是那块碎片的气息让这东西忌惮!
姬尘心中瞬间明悟。掌心的刺痛感和血液浸染碎片带来的奇异冰凉感,反而让他混乱的心绪骤然沉静下来。他死死盯着那团蠕动的阴影,鲜血顺着紧握的拳头不断滴落,眼神却如同淬了火的刀子,冰冷、锐利,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我不管你是谁,”姬尘的声音因剧痛而嘶哑,却字字如铁,砸在寂静的空气里,“想要它?除非从我姬尘的尸体上踏过去!”
那阴影中的两点猩红骤然暴涨!浓烈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将整个祖祠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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