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战报随着秋风送进紫禁城时,瑶珈正在核对承乾宫的月钱账册。春桃捧着那份染了血的奏折冲进来看,蜡封的火漆印上还沾着暗红的渍,像朵开败的石榴花。
“娘娘!” 春桃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烛苗,“完颜将军在西北打了胜仗,可是、可是折了三员大将,皇上在养心殿发了好大的火!”
账册上的朱笔 “啪嗒” 掉在 “永和宫” 三个字上,晕开的墨点像块难看的疤。瑶珈捏着奏折的指尖泛白,父亲在信里说过,这次对阵的是蒙古最凶悍的部落,胜负难料,却没说会折损大将 —— 这在朝堂上,足以让言官们参奏完颜家治军不力。
“刘嬷嬷,” 她忽然起身,凤袍的拖尾扫过散落的算盘珠,“把那匹云锦取来,本宫要去养心殿。”
养心殿的廊下站满了神色慌张的太监,李德全捧着个鎏金托盘,上面摆着七份奏折,每份的封皮都画着不同的记号。见了瑶珈,他掀起帘子的手顿了顿:“娘娘来得巧,皇上刚把四阿哥和八阿哥都打发走,正烦着呢。”
瑶珈的指尖在奏折上轻轻一点,其中一份画着狼头记号的,正是兵部关于西北战事的奏报。她忽然想起德妃昨日送来的杏仁酥,点心的形状做成了箭镞样 —— 四阿哥最近在朝堂上,正力主对蒙古用兵。
“皇上,” 她屈膝行礼时,故意让袖口的 “仁恕” 玉佩露出半角,“臣妾听说家父打了胜仗,特来恭喜皇上。”
康熙背对着她,龙袍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案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茶沫子聚在杯沿,像圈未散的愁云:“胜仗?折了三员大将,丢了两座烽燧,这也叫胜仗?” 他猛地转身,案上的奏折被扫落在地,“那些言官,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说完颜家拥兵自重,故意打这场‘惨胜’!”
瑶珈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些话定是八阿哥的人在前朝散布的,他们扳不倒手握兵权的完颜洪烈,就想借后宫的由头做文章。她弯腰去捡奏折,指尖触到那份画着狼头的奏报,上面的墨迹还带着未干的潮气。
“皇上息怒,” 她将奏折按记号分类摆好,声音平静得像深潭,“家父在信里说,蒙古部落这次用了新的战术,将士们也是拼死抵抗。臣妾相信,家父绝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
康熙的目光落在她分类的奏折上,画着牡丹记号的是户部的粮饷奏报,画着虎纹的是刑部的案件 —— 这些都是她从父亲的信里学来的,前朝的每个部门,都对应着后宫的势力。他忽然叹了口气:“你比四阿哥懂事多了。他今日在朝堂上,非说要治你父亲的罪,被朕骂了回去。”
瑶珈的指尖在 “牡丹” 二字上轻轻一顿。四阿哥这是想借刀杀人,既打击完颜家,又能在八阿哥面前卖好。她忽然想起太后赏的那支银挖耳勺,勺柄的 “和” 字硌得掌心生疼。
“四阿哥也是为了朝廷,”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体谅,“臣妾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康熙的脸色缓和了些,指着那份狼头奏报:“你看看这个。兵部说,蒙古部落的粮草,是从江南运来的,走的是漕运 —— 那是你父亲的辖区。”
漕运归完颜家负责,这分明是说父亲私通蒙古。瑶珈的指尖冰凉,忽然想起张厨子的妻子说过,前几日有艘漕运船,在苏州码头卸了批 “瓷器”,箱子沉得反常。
“皇上,” 她忽然跪下,凤袍的拖尾在金砖上扫出细碎的响,“臣妾愿以完颜家的百年声誉担保,家父绝无通敌之事!求皇上给臣妾三日时间,臣妾定能查明真相!”
康熙的目光落在她颤抖的肩头上,忽然将那支银挖耳勺扔给她 —— 是太后赏的那支,不知何时到了他手里。“这是太后让朕给你的,” 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她说,前朝的风浪再大,后宫也得稳住。”
离开养心殿时,暮色已经漫过宫墙。瑶珈攥着银挖耳勺,勺柄的刻痕嵌进掌心,留下个小小的 “和” 字。她忽然明白,康熙根本不需要她查明真相,他要的是后宫的 “稳”,好让他在前朝专心应对八阿哥的发难。
永和宫的灯亮得比往日早。德妃正对着幅西北舆图出神,见瑶珈进来,笑着推过杯奶茶:“妹妹来得正好,刚煮的,尝尝?”
舆图上的嘉峪关被红笔圈了个圈,旁边写着行小字:“四阿哥请命戍边”。瑶珈的指尖在奶茶杯沿轻轻一划,奶皮上的油花聚成个小小的漩涡:“姐姐这是要让四阿哥去西北?”
“他自己想去的,” 德妃的银簪在发间轻轻一晃,“说是能历练历练。妹妹觉得,这事靠谱吗?”
瑶珈的目光落在舆图边缘的漕运路线上,苏州码头被画了个三角 —— 与张厨子妻子说的地点一模一样。她忽然笑了:“姐姐觉得靠谱,就靠谱。只是漕运的事,还得麻烦姐姐在前朝多留意。”
德妃的眼睛亮了亮:“妹妹放心,四阿哥在户部有熟人,定会查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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