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空气凝固如铅。
勒杜瘫在冰冷的金属椅上,像一滩融化的蜡油。汗水浸透了他昂贵的枫丹丝绸衬衫,领口狼狈地敞开着,露出底下惨白的皮肤。夜兰站在他对面,身姿挺拔如标枪,双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指尖离勒杜的脖颈只有寸许。她没有施加任何物理压力,但那眼神,平静无波,却比深渊更幽邃,比寒冰更刺骨,无声地碾碎着勒杜最后的侥幸。
“НБ--10……”夜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勒杜的耳膜上,如同丧钟的余音。她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上那份物证报告,上面清晰地拓印着从炼金反应釜底部发现的蚀刻编号。“北国银行的内部资产编号格式。勒杜先生,你还要坚持这是你‘个人兴趣’的收藏品吗?”
勒杜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试图避开那目光,却无处可逃。对面墙上巨大的单向玻璃,映出他此刻的狼狈与绝望,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无声地审判。
“还有这些,”夜兰修长的手指划过旁边一系列照片:密封的炼金釜、冷凝管、散落在仓库角落的“雪葬星银”微粒残留分析报告、以及被截获的、指向B区云来粳试验田的原始投放记录。“‘霜心引’催化剂,愚人众工坊近两年的新制式产品。‘冬青试剂’的前体物质……它们不会自己跑到你的商会仓库里,再‘巧合’地出现在我们的主粮试验田吧?”
铁证如山。每一件都带着冰冷的重量,砸在勒杜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上。
“潘塔罗涅大人……”勒杜终于嘶哑地挤出一句话,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他许诺我!只要事成……我的家族在至冬……财富!地位!世代无忧!”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是疯狂与恐惧交织的火焰,死死抓住这唯一的稻草。“尘歌壶完了!你们守不住的!深渊……外面全是深渊!只有至冬,只有‘富人’大人才能给我们一条活路!我是在帮大家!帮所有人!”
“帮大家?”夜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用让所有人饿死的方式来‘帮’?制造恐慌,摧毁我们自救的希望,然后让至冬踩着我们的尸骨,把尘歌壶变成北国银行银箱里又一个待宰的羔羊?这就是你所谓的‘活路’?”
勒杜像是被抽掉了脊椎,彻底瘫软下去。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无情地撕开,露出了内里赤裸裸的背叛与贪婪。他双手捂住脸,指缝间溢出浑浊的泪水,混杂着汗水滴落在冰冷的金属桌面。
“我……我只是个商人……”他崩溃地呜咽着,语无伦次,“枫丹的生意……早就被深渊毁了……‘富人’大人找到了我……他……他给了我一条路……命令……我必须执行……否则……我和我的家人在至冬……什么都没有了……”
供词如同溃堤的洪水,夹杂着恐惧、辩解和对“富人”潘塔罗涅的畏惧,将这场彻头彻尾的政治阴谋彻底摊开在灯光下:利用商会掩护,秘密研制投放针对主粮的毒素“冬青试剂”;制造大规模饥荒恐慌;在尘歌壶最脆弱的时刻,由至冬以“救世主”姿态介入,提供裹着糖衣的致命“援助”,最终将这座承载着提瓦特最后希望的方舟,彻底纳入北国银行的控制之下,成为其附庸。
夜兰面无表情地记录着,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深渊在侵蚀世界,而人类内部的毒牙,有时比魔物更致命。
临时搭建的审判庭位于尘歌壶核心区一处枫丹风格建筑的大厅。这里本用于处理日常事务,此刻却被肃穆和沉重的气氛所笼罩。高大的穹顶虽不及枫丹欧庇克莱歌剧院宏伟,却依旧流淌着璃月仙家符箓与枫丹律法纹章交融的光辉。象征天平与利剑的徽记高悬于审判席后方。枫丹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端坐于主位。他银色的长发一丝不苟,深蓝的审判官礼服庄重威严,象征着律法本身不可动摇的意志。
临时安置的长椅上,坐满了神情紧绷的人们:七星紧急状态委员会的核心成员刻晴、甘雨、琴神情凝重;西风骑士团的阿列克谢身着特制骑士制服,左袖被金属义肢撑得笔挺——那截由枫丹合金打造的义肢关节处嵌着精密齿轮,表面刻有抗魔符文,皮革护腕与制服袖口严丝合缝。他的右臂曾在深渊战役中留下可怕的冻伤青紫和蛛网般的裂痕,如今小臂内侧仅余一道淡粉色疤痕,此刻正稳稳撑在长椅扶手上。身旁的瓦西里拳头紧握,金属护腕因用力而发出轻微吱呀声。千岩军的教头们腰杆挺直如枪;被选出的民众代表们脸上交织着愤怒、恐惧与对公正的期盼。
理萌坐在旁听席中排,特意换上了一套浆洗得干净硬挺的棉布衬衫和深色长裤,袖口挽得一丝不苟。他不再是田间地头沾满泥灰的农学专家,更像一个准备见证某种庄严仪式的普通人。审判庭的冰冷气氛让他有些不适应,他微微缩了缩脖子,目光落在被告席上那个面如死灰、被两名千岩军牢牢看守着的枫丹商人——勒杜。就是这个人和他背后的黑手,差点毁掉了整个尘歌壶的农业根基,毁掉了无数人赖以生存的希望。理萌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掌心似乎有微弱的雷光一闪而逝,那是他神之眼觉醒后的力量在情绪波动下的自然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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