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男人像条狗一样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伸出猩红的舌头，贪婪地、一遍遍地舔舐着地上蜿蜒的暗红血迹，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嗬——”的、仿佛极度满足又极度干渴的喘息声。
他嘴角残留的碎肉和血迹，说明他就是袭击王博士的“元凶”。
……
一个年轻的女研究员则蜷缩在屋角的一侧，浑身像打摆子一样剧烈地颤抖。
她的双手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一根、一根、又一根，发狠似地往下拽。
很快，黏稠的血和成缕的黑发就糊满了她的脸颊和手指。可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痛楚，依旧不知疼痛地抓着自己。
为了防止几人互相残杀，实验室的护卫在察觉不对后，将每一个发狂的研究员都单独关进了隔离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朝阳撞开围在这些隔离外，面露难色的医疗组，急切地询问道。
几乎是同时，陆九州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卫步伐急促地赶到。
他穿着作战服，外套随意地敞着扣子，显然也是刚从床上被叫起。不过相比起李朝阳的面色慌乱，他的眼神却异常清醒锐利。
陆九州看了一眼玻璃墙内的情形，“查清楚了吗，是怎么回事？”
“检查显示，他们血液指标全都正常。初步检测可能是患了癔症。目前考虑是否是大脑遭受了重创。但症状太极端了——我们怀疑是大脑遭受了某种未知的、剧烈的损伤或——干扰。”此处的医疗负责人额头全是冷汗，声音发颤，“从未看到过这样的病症的，目前，我们——束手无策。”
陆九州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玻璃后一眼，眼睛最后定格在李朝阳脸上，声音沉冷：“朝阳，这些人，都是你带回来的。”
李朝阳心头猛地一沉，一股被质疑的不安窜起：“对！但他们一路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有人对他们动什么手脚！”
他语速极快，带着一股焦躁，“回基地后，他们就被直接带进了实验室。基地里也不可能有人会对他们下手。”
“我记得你说，苏荷放人放得很痛快？”陆九州沉思了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也捕捉着李朝阳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一点，李朝阳痛快地承认：“是。她并没有——很强硬地阻拦。可是，这也是因为——”
因为什么呢？
李朝阳一滞。
他突然发现自己以为的有力筹码，真的带入到苏荷的境遇和情况后，实则并不算什么。
可他凭什么会认为苏荷会同意呢？
“这或许就是问题的所在。”陆九州的眼里带着洞悉一切的深意，“你认识她的时候，何曾见过她妥协？”
陆九州就站在那里，军装外套搭在臂弯，身姿挺拔。他那份与周围慌乱格格不入的沉稳，仿佛传递出了一个信息——他仿佛早就预见了这一幕。
“我——”李朝阳猛地张口，想要争辩什么，喉咙却被一股无形的凝滞堵住了。
他看着玻璃后那个仍在疯狂用头撞墙、血肉模糊的身影，又想起风雪中苏荷那双清冷的眼睛，一股混杂着挫败和“果然如此”的无奈浮上他的心头。
仿佛是为了印证陆九州的话，这几个隔离间里突然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那几个瘦高个研究员极其僵硬地、缓慢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一个极其诡异、僵硬的笑容，在他血肉模糊的脸上绽开。
而后，他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般，猛地将自己撞向了墙壁，温热的鲜血“噗”地一声，在厚重的防爆玻璃上泼溅开一片刺目的扇形红幕，也将玻璃后的那张因极致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彻底模糊。
与此同时，舔舐鲜血的那个研究员用牙齿，狠狠撕开了自己的手腕；抓头发的那个更是鬼使神差地将手掐向了自己的脖颈……他们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噗通”栽倒在地。
血——
刺目的猩红！
李朝阳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一幕实在是发生得太快了！
眼见着这些人进行自虐式自杀。守门连忙开门阻止，可惜制止不及。
李朝阳这次带回来的几个研究员，竟是集体死亡了。
无一遗漏。
就像是程序完成了最后的指令，或者——被强制终止了。
三日前风雪之夜分别时的画面，在这一刻猛地撞进了他的脑海：苏荷高高站在冰阶上，俯视着他和他的队伍离开。
想来当时那双冷淡的眼睛里，看他们，如同看一群无知无畏、自己懵懂地钻进陷阱笼子的蠢兔子。
亏他当时以为——
“哈——哈哈——”盯着玻璃上那片缓缓下淌、狰狞刺眼的血幕，李朝阳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喉咙里突然滚出几声压抑不住的、闷闷的低笑。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那个女人，绝对不是吃亏的性子。
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气息的走廊里，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沉默而高效地行动着。
他们动作麻利地将几具扭曲变形的尸体拖上担架车，用白色的尸袋迅速罩住。
沉重的轮子碾过冰冷光滑的金属地面，发出空洞的“咕噜”声，朝着解剖区的方向推去。
接下来，医疗组将彻底检查这些尸体，找出病因根源。解剖后，仍有实验价值的将继续用于为人类未来的‘研究’。
可笑的是，这些曾经助纣为虐的研究员，自己死后的躯壳，也将沦为试验台上一组待解的数据。
不管如何，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
李朝阳和陆九州一起并步往外走。
李朝阳低低叹了一口气，他将目光转向陆九州：“离开两年了，今天这个情况，我倒是真的想回青云镇去看看了。”
他太想知道，这两年苏荷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青云镇又有了什么改变。尤其是里面这些暴毙的人，苏荷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陆九州说道：“朝阳，明天一早，来我办公室。我要听你这次任务的每一个细节。从头到尾，一字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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