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看到了婉儿，还有床边一众侍从和军医。
她的面纱已经摘下，烛火映着她的侧脸，鼻尖上还有未擦干的汗珠。
“我……”尤里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别动。”婉儿按住他，“你刚捡回一条命，需要静养。”
“将军，是这位周小姐救了您。”侍从指着婉儿对他说道。
尤里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
“我……怎么了？”他问。
看着他，婉儿忍气淡淡地说：“你是酗酒和纵欲过度导致的心脉受损，再不加收敛，下次就该去见你们的上帝了。”
尤里沉默片刻，忽然咧嘴笑了——虽然那笑容显得很勉强，也很虚弱。
“所以……是你救了我？”尤里有点难为情。
“是。”婉儿冷冷道。
尤里盯着她看了许久，深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低声问。
婉儿迎上他的目光。
她知道，时机到了。
“其实我不是商人，我是大悦国御前伴读兼医生。”婉儿亮出了底牌。
帐篷里骤然死一般寂静。
尤里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婉儿按住了他的肩膀。
“请听我说完。”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尤里将军，李涣成答应给你五百车精铁和三千匹战马，对吗？”
尤里脸色一变，低下了头。
他的表情足以说明他默认了这个问题。
“难道他有没有告诉你，这些精铁和战马是哪里来的？”婉儿看着尤里的眼睛。
尤里仍然不吱声。
婉儿索性一股脑说出全部：
“你可能不知道吧？他用我大悦国的军械和战马，换取你陈兵边境，制造两国的紧张气氛。”
“而且他还答应你，事成之后割让边境百里草场，对吗？”
尤里的呼吸急促起来：“你……”
“将军。”婉儿俯身，靠近他，声音压得极低，“你想过没有，一旦两国开战，会死多少人？你还有这样逍遥的好日子吗？再说，一旦战败，你背得起这个责任吗？”
尤里再次低下了头，似乎在暗自权衡。
见他不说话，婉儿趁热打铁：“李涣成给你的不过是区区小利，而我大悦皇帝却愿意给你更多——不是给罗刹国，而是给你本人。”
尤里死死盯着她：“周小姐……什么意思？”
婉儿朝四下里看了一下，目光仍回到尤里的脸上，却只是讳莫如深地冷笑。
尤里稍一愣，随即会意。
他朝待从和军医一摆手：“你们……先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帐。”
众人微微一颔首：“是，将军。”
看着侍从和军医出帐，婉儿低声对尤里道：“我们的皇帝愿赐给你个人一万两黄金，换取你按兵不动，半月之内，黄金就会送到你手中，等我们剿灭李涣成后，大悦皇帝还有比这更重的谢礼。”
尤里半信半疑地看着婉儿，口中嗫嚅：“一万两黄金？”
婉儿站起身，居高临下道：“比起给罗刹国的那点军械战马，比起那随时可能被战火吞噬的百里草场，若你手中有一万两黄金，你便是罗刹国最富有的人，不好吗？”
帐篷里只剩下尤里粗重的呼吸声。
火盆里的炭火噼啪一声，爆出几点火星。
许久，尤里缓缓闭上眼睛。
当他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没有了犹豫。
“地契你拿走。”他哑声说，“黄金……什么时候能到？”
“半月内到，我会亲自安排，如果不到，你再出兵不迟。”婉儿承诺道。
最后这一句话，似乎给尤里吃了颗定心丸。
他点点头，吃力地抬手指向帐篷角落的一个铁柜：“那里面有李涣成写给我的信……你也拿走。”
顿了顿，他看向婉儿：“周小姐，你最好……说话算话。”
“我不会拿两国边境的安定和你开玩笑。”婉儿平静地说。
尤里默然点了点头。
……
天亮时分，婉儿乘着来时的马车出了罗刹军营。
此刻，她手里多了一封盖着李涣成私印的亲笔信。
而且尤里还派了一队骑兵护送她到边境。
最终，她见到了焦急等待的落英缤和武断。
“没出什么岔子吧？”落英缤策马上前，目光迅速扫过她全身，确认她没有受伤。
婉儿若无其事地笑道：“怎么会？”
落英缤长舒一口气，武断等人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落英缤调转马头：“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全速返京。”
婉儿微微点了点头，打了哈欠：“一切听你安排，我得补个觉。”
说着，她便蜷缩在马车内睡去了。
车队重新启程，一路向南疾行。
就在车队即将拐入一道山坳时，前方道路中央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皮袄，背着手站在那里，像是专门在等他们。
车夫紧急勒住马，马车猛地晃了一下。
婉儿被晃醒，忙掀开车帘去看。
只见挡在路中间的不是别人，正是中间人——灰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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