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复的草鞋早被山路的碎石磨穿,脚底的血泡破了又磨。
渗出的血混着泥沙,在脚底结成硬痂,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粗沙上,疼得他牙关紧咬,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粗麻布衫贴在背上,又凉又黏,沾着的草屑磨得皮肤发痒。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宋国士卒的呼喊声裹着风砸过来:“别让他们跑了!抓住有赏!”
李岩跑在最前面,少年的体力比曹复好,却也撑得脸色发白。
他时不时回头喊:“曹哥!墨哥!他们快追上了!”
腰间的铜刀随着跑动“哐当”响,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在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墨铁跑在中间,手里的短戈攥得指节泛白。
他突然指着前方:“前面是枣伯的枣林!”
“他守了几十年枣林,熟悉里面的岔路,咱们去那边躲!”
话音刚落,他就改了方向,往那片黑乎乎的枣林冲去。
曹复跟着冲进枣林,枣树枝的尖刺刮过胳膊,留下一道道血痕,疼得他倒吸凉气。
月光终于从云里钻出来,洒在挂满青枣的枝头。
枣香混着泥土的腥气飘进鼻子,让他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这枣林比迷宫还绕,要是没人带,追兵肯定找不到咱们。”曹复在心里吐槽,脚下却没停,死死跟着墨铁的身影。
“谁在闯我的枣林?”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紧接着,一道火把亮了起来,照亮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老人穿着粗布短打,手里握着根枣木拐杖,拐杖头磨得光滑透亮,显然用了很多年。
正是守枣林的枣伯,卞邑没人敢在他的枣林里闹事,连柳大夫都得给三分薄面。
“枣伯,是我,墨铁!”墨铁赶紧停下,举起手示意没有恶意。
“我们被宋国的人追,想在您这儿躲躲,等风头过了就走!”
枣伯眯着眼睛,扫过曹复和李岩,又侧耳听了听林外的马蹄声,眉头皱成了疙瘩。
“宋国的人?他们敢闯卞邑的地界?”
他顿了顿,拐杖往地上一顿,震起细尘:“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地窖,那地方隐蔽,没人能找到。”
三人跟着枣伯往枣林深处走,路过一棵老枣树时,曹复的草鞋被树根绊了一下。
他弯腰扶树,指尖突然触到块冰凉的东西——是块玄铁令牌,泛着银灰,和之前在山洞外见过的一模一样。
旁边的草丛里还掉着半块麦饼,饼里掺着芝麻,正是公室特供的样式。
曹复刚钻进地窖,就被一股潮湿的枣香裹住。
地窖不大,能容纳四五个人,角落里堆着几筐枣干,旁边放着个陶壶。
李岩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胸口起伏得厉害:“呼……终于安全了,刚才我还以为要被追上了。”
墨铁靠在墙壁上,摸出火石,点燃了地窖里的一盏小油灯。
昏黄的光照亮了地窖,曹复突然注意到墙角的玄铁令牌和半块芝麻麦饼——竟和刚才在老枣树下见到的一模一样。
“枣伯,您最近见过孟川吗?这令牌和麦饼是他的。”
枣伯接过令牌,放在手里反复摩挲,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前天见过,他带着个黑衣人,在枣林里转来转去,还砍了我好几棵枣树,说是找什么‘宝贝’。”
老人的手抖了抖,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戳,裂开一道细缝:“我拦着,他还推了我一把!早知道他是宋国的细作,我就跟他拼命了!”
曹复后背一凉——孟川也在枣林,而且离地窖不远!
他刚想开口,就听见地窖外传来脚步声,还有孟川的声音:“将军,柳大夫的士卒肯定会来枣林找墨铁他们。”
“咱们在枣林四周挖陷坑,再用工械仪引他们过来,只要他们掉进陷坑,就能一网打尽!”
“工械仪还能引他们?”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应该是宋国的将领。
“当然,”孟川的声音带着得意,“这工械仪是工家先辈的东西,鲁国人肯定想找回,只要听到声音,就会往这边来!”
地窖里的几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岩攥紧了铜刀,眼里满是怒火,身子微微前倾想冲出去,却被曹复死死拉住。
曹复摇了摇头,用口型示意“别冲动”——外面有十几个宋国兵,硬拼就是送死。
“得想办法告诉柳大夫,别让士卒掉进陷坑。”墨铁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焦急,“可咱们被困在地窖里,怎么出去?”
曹复看向枣伯,老人正盯着地窖的通风口,突然眼睛一亮。
“通风口通到枣林的另一边,我可以从那里爬出去,去找柳大夫!”
“我熟悉枣林的路,不会被发现!”
“万万不可!”曹复急忙拦在老人身前,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急切。
“您年纪大了,这一趟太险——您就留在地窖里,装作一切如常帮我们把风,别让人起疑。”
“还是我去!”他攥紧手里的短戈,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神透着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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