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复把陶片递到季成面前:“反而等到现在才堵孟宗主,怕不是想等楚使炸了窑,再把罪名推给孟家吧?”
季成被说中心思,往后退时没看路。
脚腕绊在竹筐底,“哗啦”一声,筐子翻倒,陶土撒了满地——土粒里的桑灰混着硝石,白得刺眼,像撒了层碎霜。
“你、你别血口喷人!”
他声音变调,伸手就要推曹复。
石砚眼疾手快,长矛杆一横。
杆身挡住季成的手,挂在上面的布包晃了晃。
里面的改良陶片“叮铃”作响,脆得像一记耳光扇在季成脸上。
季宁的脸色彻底沉了:“四弟,私扣重臣、诬陷同僚是重罪。”
他往前凑半步,语气冷得像窑里的青砖:“君上知道了,别说二房产业,你能不能留在季家都难说。”
季成的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
双手抓着季宁的衣角,指节泛白:“大哥,我错了!看着季安资产被收,心里不服气……我没想害人啊!”
曹复蹲下去时,掌心伤口又扯了下。
疼得他眉尖蹙了蹙,用陶片拨弄地上的陶土——心里没半点同情,穿越前见多了这种人,为利益冲在前,出了事就装可怜。
“季郎君,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他顿了顿,陶片戳了戳混着硝石的土粒:“孟宗主那边我可以说情,但你得把二房和楚使的牵扯说清楚。”
季成愣了愣,连忙点头,唾沫星子溅在地上:“有牵扯!季安没被抓前,跟楚使手下见过几次,要帮着运硝石……”
他急着摆手,袖口扫过陶土,沾了满袖灰:“但我没参与!真的没参与!”
曹复挑了挑眉,指尖蹭过陶土里的桑灰。
孟家陶土掺桑灰,季家掺麻杆灰,这季成倒是没撒谎。
刚要开口,柳小郎突然跑过来。
柳小郎怀里的粟米饼没攥稳,掉了半块在地上。
饼渣溅了曹复一鞋,他却顾不上捡,喘着气喊:“安国君!孟宗主来了!就在窑外!”
众人往窑外看,孟浩骑着马过来。
穿件素色短打,眼窝陷得深,脸上的倦色像蒙了层灰——显然担心了一夜,连鬓角的白发都格外显眼。
“季成!”
他看见跪在地上的人,声音发颤:“我孟家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季成头埋得更低,下巴抵着胸口。
窑外的桑树叶被风卷着,落在他肩头,却没心思拂掉,后背的冷汗把衣衫浸得发暗。
季宁叹了口气,上前扶起孟浩:“孟兄,是我没管好四弟,让你受委屈了。”
他转头对手下说:“把季成看好,押楚使回曲阜时,一起交给君上处置。”
孟浩还想说什么,曹复拍了拍他的肩膀。
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孟宗主,先别急。楚使的事没彻底解决,茶山说不定还有残留硝石。”
孟浩愣了愣,随即点头:“我已经让人去茶山搜查了,一有消息就来报。”
曹复嗯了声,目光又落在季成身上。
季成正偷偷给身后的手下使眼色,那手下趁人不注意,往窑后的草里溜——裤脚沾着的硝石粉,在草叶上留下白痕。
曹复的指尖突然发紧,陶片硌得掌心伤口疼。
他没声张,只往石砚那边递了个眼神——石砚立刻会意,悄没声息跟了上去。
季宁把季成交给手下看管,转身对曹复和孟浩说:“君上还等着消息,楚使既已抓到,尽快押回曲阜。”
“好。”
曹复点头,刚要转身。
窑后传来石砚的喊声,比平时急了些:“安国君!快来!这小子手里有个陶哨!”
众人往窑后跑,石砚正按着那个想溜的手下。
对方手里攥着个陶哨——哨身上刻着三角记号,和楚使纸条上的分毫不差,哨口还沾着点唾液。
季成的嘴唇哆嗦着,指尖掐进掌心。
他瘫坐在地上:“我、我就是想让他给楚使残余报信……我没想帮楚使,我怕他们报复我……”
曹复捡起陶哨,腥气混着陶土味呛得他偏了偏头。
“怕报复?”他盯着季成,“你要是没跟楚使牵扯,怎么会怕?”
季成张着嘴说不出话。
他之前收过楚使的好处,帮着运过两次硝石,现在怕被残余供出来——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浸湿了衣领,黏得难受。
孟浩气得手指发抖,指着季成:“你不仅诬陷我,还私通楚使!君上绝不会饶你!”
季宁的脸色沉得像茶山黑泥。
他没料到二房真跟楚使有关,这要是传出去,整个季家都得受牵连。
“把他绑紧些。”季宁对手下说,语气冷得扎人,“押楚使回曲阜时,一起交君上处置。”
手下应声绑人,曹复摩挲着陶哨。
哨身工艺糙得很,像是临时烧的,窑温不够,表面还歪扭着——歪扭的边缘硌了下掌心伤口,疼得他指节缩了缩。
他突然想起穿越前工地查隐患。
有次在配电箱后发现个旧烟头,看着不起眼,差点引发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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