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船,这刺骨的江水,人马根本不可能游过去。
“踏踏踏——”身后,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他们身后百步之外。
朱棣缓缓转过身。
项羽和霍去病并辔而立,身后是黑压压的楚军铁骑,人衔枚,马裹蹄,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他们像一群经验丰富的猎人,将最后的猎物围困在绝境,欣赏着猎物脸上绝望的表情。
项羽缓缓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沾满血污却依旧俊美得邪异的脸。
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目光如同看待死物,落在了朱棣身上。
“朱棣,无路可走了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这乌江的水,可还喜欢?要不要本霸王送你一程,让你下去陪你那些死鬼将士?”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朱棣身边的亲兵们个个面如死灰,握着兵器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前有大江,后有追兵。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朱棣静静地看着项羽,脸上的悲怆和癫狂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缓缓抬起手,握住了腰间的佩剑。
“锵——”长剑出鞘,剑身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
难道,我也要学那项羽,自刎于此,以全最后的体面?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燕王府的基业,北平的数十万军民,都将化为泡影。
道衍的牺牲,张玉的断后,朱能的死战,所有人的血,都白流了。
更重要的是,他若是死了,谁去杀了朱栢那个逆贼?!
不!
不能死!
朱棣的眼中,那片死寂的深处,陡然燃起一簇幽暗的火焰。
那火焰,是仇恨。
是比乌江之水更加冰冷刺骨的恨意!
他想起了朱栢在金陵城下那张狂傲的脸,想起了蜀王朱椿被吊在午门上的惨状,想起了父皇朱元璋吐血昏厥的模样。
这笔血债,还没有偿还!
他怎么能死?
尊严?
骄傲?
在复仇面前,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只要能活着,只要能亲手拧下朱栢的脑袋,别说是跪地投降,就算是钻裤裆,他朱棣也认了!
“呵呵……”
朱棣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他看着手中的长剑,在看一个可笑的玩具。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松开了手。
“当啷!”
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江岸边显得格外刺耳。
那柄跟随他南征北战,斩将夺旗,象征着他赫赫战功和无上荣耀的燕王佩剑,就这么直挺挺地掉落在泥泞的土地上,溅起几点污泥。
朱棣翻身下马,动作沉稳得不像一个刚刚经历惨败的将领。
他整理了一下被风雪和鲜血弄得凌乱不堪的王袍,然后,一步一步,朝着项羽走去。
“殿下!”
他身后仅剩的亲兵们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
朱棣没有回头。
他走到两军阵前,距离项羽只有十步之遥。
他抬起头,迎着项羽那充满暴虐和嘲讽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本王,降了。”
声音不大,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身后的亲兵们,脸上的最后血色也褪尽了,有人甚至脱力般地跪倒在地,发出了绝望的呜咽。
他们心中那个战无不胜的燕王殿下,竟然……
投降了。
霍去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有些错愕地看着朱棣,似乎没想到这个宁死不屈,甚至想和霸王单挑的男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项羽也愣了一下。
随即,他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燕王朱棣!能屈能伸!本霸王佩服!”
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鄙夷,像一记记耳光,狠狠抽在朱棣的脸上。
朱棣面无表情地站着,任由那刺耳的笑声贯穿他的耳膜。
他的双手在袖中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刺骨的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忍住。
朱棣,你要忍住。
今日之辱,来日,必将百倍奉还!
顷刻间,五十万大军灰飞烟灭。
金陵城外五百里,燕王朱棣,兵败归降。
金陵城,皇宫,禁宫深处。
偌大的奉先殿内,烛火摇曳,将朱元璋苍老的面容映照得晦暗不明。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檀香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气息,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朱允炆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地来回踱步,华美的皇太孙服饰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刺眼,与他那张写满惊惶的脸格格不入。
“皇爷爷,四叔……四叔他真的能赢吗?”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要把这个问题重复一遍。
朱元璋半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明黄色锦被,双眼浑浊,却强撑着帝王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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