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院后台的走廊像一条沉睡的巨蟒,幽深得望不见尽头。厚重的天鹅绒帷幕垂落在两侧,像吸声的海绵,吞掉了两人脚步的所有声响。空气中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陈年灰尘的干涩,混着早已过期的女士香水味,甜腻得发闷,让人呼吸都跟着沉了几分。
凌曜的掌心沁着冷汗,紧紧攥着一张刚从陈歌手化妆间暗格里找到的乐谱残页。那残页边缘发黄发脆,上面的音符并非用墨水书写,而是一种暗红色的物质,干涸得像凝固的血痂,指尖拂过,还能摸到细微的粗糙感。他的目光紧锁那些扭曲的符号,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混乱的音符里,找出隐藏的旋律与信息。
“怎么样?”叶燃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凌曜的耳朵说的。他身体微微侧倾,将凌曜护在自己的影子里,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前后空寂的走廊——墙壁上的浮雕、堆放的道具箱、垂落的幕布缝隙,任何可能藏着危险的角落,都没逃过他的视线。他的肌肉始终紧绷着,像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
凌曜眉头拧成一团,指尖点着残页末尾那串尤其密集的音符,低声道:“这不是《魅影》的曲谱,结构太怪了——像安魂曲,却又塞了很多不和谐的变调。最关键的是这几小节,”他的指尖顿住,“被重复标记了三次,不像是单纯的旋律,更像某种指令,或者……打开什么的钥匙。”
话音刚落,走廊两侧墙壁上的煤气灯突然“滋滋”作响,橘黄色的火苗忽明忽灭,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弄着。灯光的变化让墙壁上的阴影剧烈扭曲、拉长,那些浮雕的轮廓在光影里晃动,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身影,正贴着墙壁无声舞蹈。
紧接着,一阵极细微、却尖锐得能刺破耳膜的提琴声,毫无预兆地钻进了两人的脑海。
那声音不来自任何方向,更像是直接在大脑深处炸开,带着一股混乱的恶意,像无数根细针,疯狂扎着神经。叶燃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脸色瞬间白了几分——这种直接作用于精神的攻击,让他引以为傲的身体素质,完全派不上用场。
凌曜也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甚至闪过片刻的黑晕,但他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盯着手中的残页。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那刺耳的提琴声,竟与残页上那串“钥匙”音符,有三小节诡异的重合!
“是规则攻击!有人在用这歌剧院的‘规则’赶我们走!”凌曜的声音急促却清晰,他一把抓住叶燃的手腕,“这乐谱是关键!别对抗声音,跟着我的节奏呼吸!”
他深吸一口气,根据残页上音符的节拍,开始用一种奇特的节奏吸气、呼气——快吸慢呼,每一次停顿都精准卡在音符的间隙。同时,他用另一只手拍着叶燃的后背,示意他跟着模仿。
神奇的是,随着呼吸与乐谱节奏渐渐同步,叶燃脸上的痛苦慢慢缓解,周围煤气灯的闪烁也平缓下来,墙壁上扭曲的阴影,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轮廓。
可危机并未真正解除。
前方的黑暗里,突然传来“哒……哒……哒……”的声音——是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不紧不慢,像敲在人心尖上的鼓点,一步步从阴影深处逼近。
梅茜夫人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依旧穿着那身华丽的黑色丝绒长裙,裙摆扫过地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的脸上挂着惯有的、无可挑剔的微笑,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像结了冰的湖面。她的手中空空如也,没有拿任何乐器,但那令人疯狂的无声提琴旋律,正以她为中心,源源不断地向外扩散,压得人喘不过气。
“两位先生,”她的声音甜美,却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彩排期间,后台可不是宾客该逗留的地方。这……违反了‘观众须知’第七条。”
叶燃立刻向前一步,将仍在解析乐谱的凌曜护得更紧。他的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也因抵抗精神攻击而微微发颤,却依旧挺直脊背,沉声道:“我们迷路了,夫人。这就离开。”
“离开?”梅茜夫人轻笑一声,脚步没有停下,依旧缓缓向前逼近,“恐怕不行。错误的音符既已奏响,就必须得到修正。”她说着,轻轻抬起手。随着她的动作,空气中的压力骤然增大,那无声的提琴声也变得更加尖锐,像要把人的神经彻底撕裂!
千钧一发之际,凌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恍然大悟的光。他无视逼近的梅茜夫人,一把抓住叶燃的胳膊,急促道:“是情感!这首曲子的核心不是技巧,是绝望的爱与忏悔!叶燃,相信我,现在就哼我刚才教你的那段旋律,快!”
叶燃没有半分犹豫——他从来都信凌曜。他深吸一口气,哪怕脑海中的提琴声还在撕扯神经,哪怕记不清完整的旋律,也凭着本能和记忆,断断续续地哼了起来。
他的哼唱跑调跑得厉害,甚至有些笨拙滑稽,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可那旋律里,藏着对凌曜毫无保留的信任,藏着愿意并肩到底的坚定,竟奇异地与乐谱中隐藏的情感撞在了一起,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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