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婚礼后第三个月初,晨雾正顺着窗棂的木纹往里渗,像给玻璃蒙了一层薄纱。
我盯着洗手台那支验孕棒,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
这动作,和三个月前摩挲婚戒盒时一模一样,只是心跳比当时更急,像铁皮房那台老电钻,在胸腔里突突地转。
前几日总觉得贪睡,厨房里飘来的油烟味,也突然变得呛人。
你说“是不是秋燥犯了”,转身就去药店买了梨膏,熬水时守在砂锅边,说“得熬出琥珀色才管用”。
可当我今早瞥见梳妆台上那盒过期的叶酸,突然想起李奶奶婚礼上说的“新娘子得先养好身子骨,才能接得住新福气”,脚就像被钉在了洗手间门口。
雾在玻璃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窗格往下淌,像谁在悄悄数着时辰。
我深吸一口气,把验孕棒凑到亮处——两道红杠比想象中更清晰,像你刻在紫檀木上的线,笔笔分明,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恍惚间,竟和婚礼那日香案上的红绸重叠了,都是这样鲜活的红,在一片素净里跳脱出来,宣告着新的开始。
你在厨房煎蛋的声响从门缝钻进来,“滋啦”一声,混着你哼的调子,是婚礼上李奶奶教你的《抱娃娃歌》。
当时,你跑调跑得厉害,李奶奶笑你“等真要抱娃了,调子自然就准了”。
这三个月来,你总爱哼婚礼上那首跑调的歌说“先练练,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此刻,听着这调子,突然觉得那些跑调的音符,都变成了小钩子,轻轻挠着心口最软的地方。
我捏着验孕棒往厨房走,指尖沁出的汗把塑料壳浸得发潮,像当年攥着铁皮房那片漏雨的瓦,既慌又盼。
经过客厅时,我瞥见沙发上搭着你的西装,是婚礼那天穿的那件,袖口还别着李奶奶给的红绒花。
你说“得让福气多留些日子”。
阳光正透过雾,在西装上织出细碎的光,像撒了一把金粉,落在红绒花上,暖得人心头发颤。
“梨膏熬好了……”
你端着砂锅从厨房探出头,额前的碎发被蒸汽熏得微湿。
“快过来尝尝,我加了点川贝,比药店买的纯……”
话音在看见我手里的东西时,戛然而止,砂锅差点从你手里滑下去。
晨雾还在漫,可我突然觉得,这雾气里藏着的,不是秋凉,是暖。
像三个月前你掀开红盖头时眼里的光,像此刻你僵在原地的模样,更像那道突然清晰的红杠——
都是日子在悄悄告诉你:新的年轮,要开始长了。
你正踮脚去拿橱柜顶层的青花瓷碗,那是修复的第一件官窑瓷器,你总说“得用最金贵的碗,盛最寻常的粥”。
晨光斜斜地打在你背上,把衬衫染成一层暖黄,后腰处的褶皱里还别着一把小刻刀——是你改不掉的习惯,说“万一灵感来了,能随时在木料上记下”。
“你看这碗沿的缠枝莲,”你转过身,举着碗冲我笑,阳光在你睫毛上碎成金点,“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今早突然想通了,该加一片叶子,像抱着个小的……”
话尾的余音还飘在厨房的蒸汽里,你的目光再次撞在了我举着的验孕棒上。
青花瓷碗“当啷”落在灶台上,万幸里面没盛东西。你盯着那两道红杠,眼睛瞪得像祠堂梁上的铜铃,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僵住,嘴角的弧度凝在半空,像被突然按下暂停键的木刻。
三秒后,你猛地眨了眨眼,又凑近两步,鼻尖几乎要碰到验孕棒,喉结上下滚了滚,才挤出句发颤的话:
“这、这是……两道杠?”
我还没来得及点头,就被你一把拽进怀里,力道大得差点撞翻酱油瓶。
你的手在我背上胡乱地拍着,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在宣泄什么,嘴里反复念叨着“真的假的”,声音抖得像被风吹的红绸,指尖在验孕棒上戳来戳去,像在确认木料的年轮是否周正。
“是真的,”我笑着拍你的背,指腹蹭过你衬衫上的褶皱,“药店的人说,两道杠就是成了。”
你突然松开我,双手扶着我的肩膀,眼睛亮得吓人,像找到了块千年难遇的紫檀木,连呼吸都带着股小心翼翼的急促:
“所以……我们要……”
“要当爸妈了。”
我替你把话说完,看着你突然红起来的眼眶,像当年在铁皮房看到第一笔订单时那样,又激动又无措。
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突然把我打横抱起来,转着圈往客厅跑。
你的拖鞋蹭过地板,发出“咚咚”的响,像在敲一面欢喜的鼓,刚才还举着的青花瓷碗早被忘在脑后。
小花吓得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弓着背“喵呜”叫,你却腾出只手揉它的毛:
“小花要当姐姐啦,以后得学着看孩子,不能总挠坏我刻的木梳。”
转得第三圈时,你突然脚下滑了一下,抱着我往沙发上倒,手肘磕在茶几角那只樟木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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