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民商行的木门刚被阿力闩上，门外的风雪声就弱了大半。
炭盆里添了新的木炭，火星“噼啪”溅起，在泛黄的账册上投下跳动的光斑。
沈青梧脱下沾雪的粗布褂子，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细布内衣，袖口还缝着一块补丁——那是原主留下的旧衣，此刻却成了她在乱世里遮身的铠甲。
顾晏辰已经把里间的布帘拉严，隔间里堆着的粗布下，藏着地下党从香港运来的奎宁和磺胺，药瓶碰撞的轻响透过布帘传出来，像在提醒他们这场谈话的重量。
他手里捏着沈青梧刚带回的线索，指尖在“聚仙楼”“松字包厢”“松井一郎”几个字上反复摩挲，眉头拧成了疙瘩：“沈敬海用鸦片换张啸林的手，既想抓你，又想抢药品，算盘打得真精。”
“不是精，是狠。”沈青梧接过阿力递来的热水，杯沿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神，“他要的不只是沈家的产业，还有日本人的支持。松井一郎是日本驻沪领事馆的顾问，专管拉拢汉奸，沈敬海跟他扯上关系，就不是简单的报私仇了——他是想帮日本人断我们的后路。”
阿力在旁边听得直攥拳头，手里的粗瓷碗都被捏得发白：“那我们怎么办？药品要是被他们抢了，地下党的医院就没药救伤员了！”
沈青梧放下水杯，目光落在隔间的布帘上，脑海里忽然弹出系统的淡蓝色提示：【基础情报分析技能激活，可梳理目标人物关系网及阴谋逻辑】。
一行行信息瞬间清晰起来——沈敬海（武藤敬二）→ 走私鸦片→ 资助松井一郎→ 勾结张啸林→ 抢夺药品→ 切断地下党补给→ 服务“狸猫计划”。每一条线索都像锁链，牢牢锁住了沈敬海的真实目的。
“先转移药品。”她的声音带着特种兵特有的果断，“顾先生，你联系地下党的同志，今晚就把药运到法租界的教堂仓库，那里有神父掩护，沈敬海的人不敢轻易去。”
她顿了顿，又看向阿力，“你去码头找阿坤，让他派几个可靠的兄弟来帮忙，就说是杜先生的意思。”
顾晏辰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发暗号。但沈敬海那边怎么办？他肯定还会盯着商行，我们转移药品，会不会打草惊蛇？”
“不会。”沈青梧从怀里掏出那块“杜”字玉佩，玉佩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以为我只是个躲在商行里的庶女，只会被动挨打。我们转移药品，反而能让他放松警惕，以为我们怕了他——正好，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去聚仙楼探探松字包厢的底。”
她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看向外面的雪夜。
法租界的路灯昏黄，雪粒落在灯面上，像无数细小的星子。
远处传来电车“叮叮”的铃声，夹杂着几声模糊的狗吠，看似平静的夜晚，却藏着无数双盯着商行的眼睛。
她想起刚才地痞提到的“松井先生”，想起沈敬海手里的樱花纹短刀，心里的寒意更甚——这个披着“沈二爷”外皮的日本人，远比她想象的更危险。
同一时间，法租界另一处隐蔽的公馆里，沈敬海（武藤敬二）正坐在铺着榻榻米的房间里，面前放着一盏日式茶盏，茶汤早已凉透。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和服，领口绣着一朵细小的樱花，手指在茶盏边缘反复摩挲，眼神里满是阴鸷。
“那个庶女，竟然能打跑三个地痞？”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白天派去的黄毛三人，虽然是街头混混，却也有些蛮力，能被一个女人轻松制服，说明沈青梧绝不是普通的庶女——她的身手，像受过专门训练的军人。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松井一郎推门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他走到沈敬海面前，将一张电报拍在桌上：“武藤君，东京那边催了，‘狸猫计划’需要的资金，还得靠鸦片走私。益民商行的药品，必须尽快拿到，那是地下党的主要补给来源，断了它，上海的抗日力量就会乱。”
沈敬海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松井先生放心，我已经让张法荛盯着商行了。那个庶女要是敢出来，我会让她永远消失。等拿到药品，再用鸦片换张啸林的码头，我们的走私路线就能打通，‘狸猫计划’的资金就没问题了。”
“最好如此。”松井一郎拿起茶盏，却没喝，“记住，不要小看那个庶女。中国人常说‘斩草除根’，你要是留着她，迟早会成大麻烦。”说完，他转身离开，和服的下摆扫过榻榻米，留下一道浅痕。
沈敬海看着松井一郎的背影，捏紧了手里的茶盏，指节泛白。他想起冬至夜沈青梧逃跑时的眼神，那一种带着恨意的冷，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他原本以为，一个庶女掀不起什么风浪，可现在看来，他错了——这个女人，必须死。
回到商行，沈青梧已经把转移药品的计划理得清清楚楚。顾晏辰联系完地下党，拿着一张纸条回来：“同志说，今晚子时在教堂后门接应。阿坤也答应派五个兄弟来，都是码头的老手，能扛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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