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城一夜的血腥与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焦黑的残骸和冲刷不尽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背叛与死亡的代价。玉门关如同一头受伤后舔舐伤口的猛兽,在短暂的胜利后,陷入了更加紧张和急迫的备战之中。
肃清内奸带来的短暂安全感,迅速被外部铺天盖地而来的压力所取代。征西大将军赵锐的十万主力已抵潼关,先锋吕虔虽受挫,但主力未损,如同一柄高悬的利剑,随时可能斩落。北方,狄人左贤王阿史那贺鲁联合诸部的马蹄声,已如闷雷般隐约可闻。
将军府内,灯火彻夜未熄。楚骁、王校尉、沈燕(慕容燕)、胡彪,以及几位新提拔起来的将领齐聚一堂,气氛凝重得如同铁铸。
“将军,经此一夜,虽歼敌数百,但我军箭矢耗损严重,尤其是弩箭和火油。”王校尉率先汇报,声音沙哑,“缴获的敌军兵甲虽可补充部分,但远远不够。工匠营日夜赶工,人手和材料依旧紧缺。”
胡彪接口道:“伤兵营那边,陈老先生说,紫珠草和其他几种关键药材存量已不足三日之用。新采的药草晾晒炮制还需时间,野马谷那边…狄人游骑活动越发频繁,上次发现药材的地方已不敢再去。”
沈燕补充道:“军心民心虽暂稳,但朝廷大军和狄人双双来犯的消息已然传开,恐慌情绪仍在蔓延。需尽快取得一场胜利,哪怕是小胜,才能提振士气。”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内患虽除,但资源匮乏的窘境被无限放大,双线作战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楚骁沉默地听着,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玉门关与潼关之间那片相对狭窄的区域。
“赵锐主力新至潼关,人困马乏,粮草转运也需要时间。他不会立刻倾巢而来。”楚骁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吕虔新败,损兵折将,必急于挽回颜面,但也会更谨慎。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窗口。”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我们不能坐等他们来攻,更不能分兵同时应对南北两面。必须主动出击,先打疼一边!”
“将军的意思是…先打吕虔?”王校尉眼中精光一闪。
“不错!”楚骁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一个位置——黑风隘。“吕虔败退,扎营于此。此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自恃安全,且急于休整补充,防备必有松懈。更重要的是,此地是朝廷大军粮草转运的必经之路之一!”
“将军想劫粮?”胡彪兴奋起来。
“不止劫粮。”楚骁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还要再揍吕虔一顿,让他彻底变成惊弓之鸟!”
他详细阐述计划:“吕虔新败,心中焦躁,又恐赵锐责罚。我若派一支精兵,夜间突袭其粮草营地,纵火焚粮,他必大怒出兵追击。我军可于黑风隘外的‘落马坡’设伏,利用地形,再歼其一部有生力量!此举一可夺其粮草补充自身,二可再挫其锐气,三可拖延赵锐主力西进的时间!”
“妙啊!”胡彪一拍大腿,“将军,让俺老胡去!保证把吕虔那孙子的粮草烧个精光。”
楚骁却摇了摇头:“不,这次突袭,要快进快出,一击即走,绝不恋战。需要的是极致的速度和隐蔽。胡彪,你勇猛有余,但此任务需要的是灵巧和耐心。我另有人选。”
他目光转向王校尉:“王将军,从亲卫营和斥候营中挑选三百最精锐、最擅长夜战和山地奔袭的好手。由你亲自挑选,并由…沈先生协助制定详细路线和突袭方案。”
沈燕微微一怔,随即郑重点头:“义不容辞。”她对地理和兵法推演极为擅长,此任务正需她的智慧。
“那伏击呢?”王校尉问。
“伏击由胡彪负责。”楚骁看向跃跃欲试的胡彪,“我给你两千骑兵,一千步兵,全部配备强弓劲弩。埋伏于落马坡两侧山林,多备火箭滚木。一旦吕虔追兵进入伏击圈,给我往死里打。但记住,见好就收,不可追出太远,以防其主力接应。”
“得令!”胡彪兴奋地抱拳。
“此战关键,在于时机和情报。”楚骁沉声道,“必须准确掌握吕虔粮草营地的位置、守备力量,以及其主力大营的动向。王将军,加派所有能动用的斥候,我要黑风隘一带每两个时辰一报。”
“是!”
“至于北面的狄人…”楚骁目光转向北方,“阿史那贺鲁新败不久,联合诸部也是同床异梦,未必就敢立刻全力来攻。传令北部各边寨,坚壁清野,依托烽燧堡垒层层阻击,迟滞其速度。告诉他们,只需坚守五日,五日后,我自有安排。”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将庞大的战争机器迅速调动起来。众人领命而去,各自忙碌。
沈燕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将军,关于药材之事…钱贵交代,李岑曾让他详细记录药材消耗,疑似要送往西州。我担心西州那边,恐怕有人意图不轨,或想精准掐断我们的医药,或更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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