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思语的声音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琴弦,在死寂的空气中微弱地颤抖着,却清晰地指向那个致命的名称——“精诚机电”。
一瞬间,店内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王启明的键盘声、石龙粗重的呼吸声,甚至窗外隐约的车流声,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抹去。
石龙猛地转过头,脸上还残留着催促线人时的烦躁,但更多的是一种猝不及防的愕然。他瞪着昭思语,像是没听懂她的话,又像是无法理解这个一直像受惊兔子般的女人,怎么会突然抛出这么一颗炸弹。
王启明从里间彻底探出了身子,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看看昭思语,又下意识地看向陈墨,一副CPU过载的懵圈状态。
杜十四的目光骤然锐利,像两把淬了冰的匕首,从昭思语苍白失措的脸,滑到她手中那张被攥得发皱的单据,最后定格在陈墨身上。他周身那股刚刚被强行压下去的紧绷感,瞬间再次拉满。
风暴的中心,陈墨,却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平静模样。他甚至没有立刻抬头,只是将刻刀尖轻轻从黑檀木上提起,完成最后一笔极其细微的勾勒,仿佛昭思语的话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天气不错”。
然而,当他缓缓抬起眼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冰冷的、早已洞悉一切的幽光。他看向昭思语,目光沉静,却带着千钧重压,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讲。”(说。)
一个字,平稳,却不容置疑,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划开了昭思语紧绷的神经。
昭思语的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腔。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组织语言,声音依旧发颤,却努力保持清晰:“我…我核对流水…发现…‘精诚机电’的维护费支出,和…和特定一批黑色油墨的采购时间、金额…有固定关联…”
她将手里的单据递过去,指尖冰凉:“但…但我查过保养记录,店里根本不需要那么频繁的特殊维护,用的也不是这家…而且那批油墨…”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说出那个可怕的猜测,“…感觉…像是个幌子…资金…资金好像通过这种方式…流出去了…”
她的话断断续续,却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某个隐藏极深的暗格。
石龙终于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一把抢过那张单据,粗粗扫了一眼,立刻骂了出来:“叼!边个咁够胆?!敢喺我哋度做手脚?!”(操!谁这么大胆?!敢在我们这里做手脚?!)
王启明也凑过来看,技术宅的本能让他立刻开始分析:“固定频率,小额…哇,真系几隐晦下!唔系专门睇根本发现唔到!昭小姐你好犀利啊!”(固定频率,小额…哇,真的很隐蔽啊!不是专门看根本发现不了!昭小姐你好厉害啊!)
杜十四没有说话,但他看向昭思语的眼神里,那审视和警惕之中,第一次掺杂进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惊异。这个看似柔弱惊慌的女人,竟然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是无心插柳,还是…
陈墨接过了石龙递回的单据,目光极快地扫过上面的信息。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但周遭的空气却仿佛因为他细微的气场变化而骤然降了几度。
他没有质疑昭思语的判断,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仿佛她发现的这个漏洞,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或者…等待之中。
他没有立刻吩咐王启明,而是首先拿起了放在工作台一角的、一部看起来极其厚重、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黑色通讯器。他的手指在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处按了一下,通讯器发出极其轻微的认证通过的滴声。
他没有拨号,只是将通讯器贴近耳边,沉默地等待着。
几秒钟后,通讯器那头似乎被接通了,但没有任何人声传来,只有一种极其细微的、稳定的电流杂音。
陈墨对着通讯器,声音平稳无波,言简意赅:
“雪,有发现。”
“账户,‘精诚机电’,疑似洗钱通道,与特定耗材采购捆绑。”
“线索交俾你。深挖。”
他说完,没有等对方回应,便直接结束了通讯,将那只特殊的通讯器重新放回原处。整个过程不到十五秒,高效,冰冷,充满了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
昭思语意识到,他是在和那个神秘的“林姐”通话。
紧接着,陈墨才转向早已跃跃欲试的王启明。
“阿明。”
“系到!(在!)”王启明一个激灵,立刻站直。
“启动‘堤坝’二级协议,接收阿雪果边过嚟嘅指令同授权。”陈墨的语气不容置疑,“佢会话畀你知从边度入手,点样绕过对方嘅防护墙。你嘅任务,就系跟实佢嘅指引,将呢条线后面所有嘢,全部挖出嚟。”(启动‘堤坝’二级协议,接收阿雪那边过来的指令和授权。她会告诉你从哪里切入,如何绕过对方的防护墙。你的任务,是跟紧她的指引,把这条线后面的所有东西,全部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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