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佛山顺德乐从家具城附近的工业区早已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零星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空旷的街道和排列整齐的厂房轮廓。“昌荣家私”的招牌在夜色中显得黯淡无光。
厂区内,值班的老保安打了个哈欠,抱着保温杯,在岗亭里昏昏欲睡。对于白天“天雷”来人的风波,他隐约知道一些,但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毕竟,那些江湖上的打打杀杀,离他这样的普通人似乎很遥远。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密集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粗暴地撕裂了夜的宁静!
老保安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睡意瞬间吓飞了一半。只见三四辆面包车如同脱缰的野狗,没有丝毫减速,疯狂地冲向“昌荣”厂区紧闭的伸缩门!
“喂!乜嘢人?!停低!”(喂!什么人?!停下!)老保安惊慌地抓起对讲机,探出头嘶声喊道。
回答他的,是引擎更加疯狂的咆哮!
为首的面包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猛地加速,狠狠地撞向了伸缩门!
哐啷——!!!!
刺耳的金属扭曲断裂声炸响!单薄的伸缩门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撞开,扭曲的残骸被面包车顶着,在地上刮出一长串刺眼的火星!
后面的面包车紧随其后,鱼贯而入,刺眼的车灯如同野兽的瞳孔,在黑暗的厂区内疯狂扫射!
“啊——!”老保安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岗亭里,对讲机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面包车粗暴地停在厂区中央的空地上,车门哗啦一声被猛地拉开!
十几个手持钢管、棒球棍、甚至砍刀的壮汉跳下车,个个面色狰狞,眼神疯狂,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和暴戾之气。为首的一个,正是白天在“昌荣”办公室被石龙像扔垃圾一样羞辱过的那个马仔!此刻他脸上带着极度屈辱和报复的快意,扭曲得几乎变形。
“拆!同我狠狠咁拆!一件都唔好留低!”(拆!给我狠狠地拆!一件都不要留下!)他挥舞着砍刀,嘶声咆哮,声音在空旷的厂区里回荡,显得异常恐怖。
那群打手如同出闸的疯狗,嚎叫着扑向厂房!
砰!哗啦——!
厂房的门锁被钢管粗暴地砸开,玻璃门窗被瞬间敲得粉碎!刺耳的破裂声此起彼伏!
他们冲进展示厅,看到精美的家具就砸!钢管和棍棒疯狂地挥舞着,实木餐桌被劈裂,真皮沙发被划开露出里面的海绵,玻璃茶几被砸得粉碎,昂贵的工艺摆件被扫落在地,踩成碎片!
破坏!纯粹的、发泄般的破坏!
“丢雷老母!天雷?!睇下边个狠d!”(操你妈!天雷?!看谁狠点!) “同天雷做生意?!呢个就系下场!” “拆!拆鸠烂晒佢!”(跟天雷做生意?!这就是下场!拆!都给我拆!)
疯狂的叫骂声、狞笑声、东西被砸烂的爆裂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毁灭交响乐。
有人拎来了几桶红色的油漆,粗暴地泼洒在洁白的墙壁上、尚未损坏的家具上!黏稠的油漆如同鲜血般淋漓流淌,触目惊心!
整个“昌荣”厂区,在短短几分钟内,就从一家井然有序的工厂,变成了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废墟!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碎屑、油漆和暴力的恶心气味。
那个为首的马仔看着眼前的“杰作”,脸上的狞笑愈发扭曲畅快。他走到一面被泼满红色油漆的墙壁前,用砍刀刀尖,蘸着黏稠的油漆,歪歪扭扭地留下一行大字:
“同天雷做生意嘅下场!(跟天雷做生意的下场!)”
字迹丑陋猩红,如同一道狰狞的伤疤,又像是一封直白而恶毒的挑战书!
做完这一切,他满意地啐了一口唾沫。
“走!”
这群暴徒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鬼魅般跳上面包车,引擎再次发出嚣张的咆哮,冲出破烂的大门,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只留下满目狼藉、如同地狱般的厂房,和那个缩在岗亭里瑟瑟发抖、几乎吓晕过去的老保安。
夜风穿过破碎的门窗,发出呜呜的哀鸣,卷起地上的碎屑和浓重的油漆味。
那行猩红的大字,在惨白的月光和昏黄的路灯照射下,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邪光。
……
翌日清晨。
“天雷刺青”店内依旧保持着一种暴风雨后的异样平静。王启明趴在电脑前补觉,发出轻微的鼾声。石龙难得没有吵闹,擦拭着一些器械,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门口,带着一种等待猎物上门的焦躁。杜十四在进行着日常的清扫,动作一丝不苟,仿佛昨夜那场无声的经济绞杀从未发生。
昭思语努力将自己埋首于单据中,却总是心神不宁,昨晚陈墨那句“困兽最易咬人”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
突然,店外传来一阵急促到近乎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哽咽的哭声。
砰!
店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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