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刷刷抬起头,一个个跟长颈鹿似的,恨不得将脖子伸到五楼花魁娘子面上去。
此时,书童又出现在五楼,他搬去了一个小的木制楼梯,那楼梯看着很轻,应该是空心的。
他将那小楼梯靠在了栏杆上,那小楼梯恰好与栏杆同高。
那处栏杆向下正对大台子中央,而向上,正对着两个小厮在六楼摆弄着一长条红绸子。
六楼,那两小厮将长红绸子的一头从栏杆缝隙间扔了出去。
红绸子如同瀑布般涌向楼下去,柔软的红绸扫过花魁娘子面前。
花魁娘子登上木质楼梯,很稳。
她一步步上去,踩到栏杆上边,她面前被绸子挡住了,便又向右挪了挪。
楼上那两小厮将红绸子的另一头固定在栏杆上,双手抓着那绸子的最末端,生怕出什么差错。
花魁娘子纵身一跃,她动作麻利,神情自然,身上海棠红裙漾起。
半空中,她伸手紧握那红长绸,双腿一曲一直,身子倾斜,双手使力,腿向前方侧去,她便那么绕着红绸子转了一圈。
她的长袖、裙摆在她身后飘起,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她虽抓得紧,但绸子太滑溜,她没有停留一瞬,转完那一圈,她恰好落在地上。
这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她的面容依旧稳如泰山。
她头上挽着五蛇扑腾回云髻,左鬓戴花,右鬓戴金。
她一双冷面蛇眼,一颦一笑,如同蛇妖般动人心魄。
她的腰肢宛若随风飘荡的柳条,纤细柔软,灵活自如,中间还有一条深深的马甲线。
她十指飞舞恰似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脚腕上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与楼上姑娘们奏出的乐声融为一体。
风月十八位姑娘,有一位舞于楼中台上,其余十七位各自于房间之中,却是不见其人但闻其声。
各种乐声于房门缝隙中传出,于楼中央形成一曲和音。
二楼的木鱼声、三弦声、阮声、柳琴声。
三楼的锣声、梆子声、琵琶声、钹声、二胡声。
四楼的箫声、笛声、笙声、埙声、葫芦丝声。
五楼的琴声、编钟声、鼓声。
十七乐音相互衬托又合为一体,声势浩大。
这是一场视觉与听觉的盛宴。
站在风月楼大门口挤都挤不进来的那伙人,高高地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只见一个红色的火星在台上跳动,耳边竟是周围人的吵闹声,却仍然舍不得错过这一幕。
一支舞的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很快,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却有一缕芳香,于心中久久不散。
花魁娘子谢幕一垂眸,台下雷鸣般的欢呼声,众人皆以诗词赞之。
她退入台后帘中。
说书先生在帘子后面候场,见了花魁娘子,唤了身声:“小姐。”便掀帘走上台去。
丫鬟也在帘后候着,花魁娘子一下台,她便立马为花魁娘子披上披风,系上绸带。
花魁娘子松了一口气:“上楼休息去吧。”
丫鬟:“是,小姐。”
此时,众宾客意犹未尽,议论声四起,全然顾不上说书先生在说些什么。
那说书先生也是可怜,任凭他如何敲醒木,都没有一个人理他,他只好选择放弃,自顾自讲了起来。
“话说,这‘擅者域’乃是杀手组织,其中每一个人皆是杀手,皆可雇之。
‘擅者域’有一域训‘己为何死汝应知,与我无关乃天赐!’
这域训出自于一故事,名曰‘雷雨鸣泛同情心’……”
原本还有几个孩童乐意听他讲话,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
说书先生环顾四周,有些窘迫,他口中传奇故事人尽皆知,早已经不新鲜了。
他没日没夜地讲,将这些传奇故事传遍大街小巷,不知不觉间,他讲了整整二十年。
他年过五十,眼已有些花,过不了几年便要下岗了,他只是想在看得清的时候,多给人们说些书,尽到些自己的本分。
说书先生讲着讲着,讲完了一段,声音停了下来,再张口,只是叹了口气。
看着偌大的台子,只有他孤零零地站在上边,他安慰自己:宾客们正在兴奋头上呢,没人在意到我也属正常。
他看着台下众人,那一张张不属于他的笑脸,他便不再讲了。
他讲的那篇“雷雨鸣泛同情心”出自《擅者之域》。
二十年前,有人编写了《擅者之域》,一夜之间风靡全城,印下的书籍贩卖一空,“擅者”之名流传于市井之间。
半年后,风月楼建立,而楼中说的书便是《擅者之域》,它吸引众多人前往,风月楼赚得盆满钵满。
风月楼越建越高,直到三年前,风月楼建到了六楼,而当时,楼中有二十名艺姬。
她们是二十年前加入风月楼的,皆已年过三十,容貌不如青春时候。
便在庆祝六楼建成的第二日,也就是二月二日,将楼中艺姬全部换了人,也就是如今楼中十八名姑娘。
这十八名姑娘皆师从原先二十名艺姬,她们大多十五六岁,花魁娘子年过十七,还有一个小妹妹,只有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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