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不屈端坐在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份边境军报,眉头紧锁。鞑靼左贤王部异动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但此刻,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校场上那个倔强得不要命的身影,和那双泣血控诉后、仿佛燃尽所有希望的泪眼。
“大哥!” 帐帘被掀开,沙平威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阳光中透着点憨气的笑容,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袁不屈抬眸,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沙平威也不在意,自顾自凑到案前,压低了些声音,语气却依旧爽朗:“大哥,我刚从校场过来。‘李小子’……咳,嫂子她,还在那儿练呢,那劲头我看着都瘆得慌。”
袁不屈指尖一顿,军报被捏出细微的褶皱,但他依旧沉默。
沙平威观察着他的脸色,继续道:“大哥,我知道规矩,战场上不能有女人,尤其是嫂子。但您看她那脾气,那决心,硬拦着,怕是适得其反啊。”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我有个好主意”的表情,“要不这样?让她俩,先跟着我?”
袁不屈的目光终于聚焦在沙平威脸上,带着审视。
“我那甲字营,您是知道的,都是些巡逻、警戒、后勤的活儿!危险性低,最多就是碰上些不开眼的小股鞑子斥候!正好让‘李小子’练练手,见见血!开开眼!”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大哥您放心,有我沙平威在。保证把他们俩看得死死的,一根汗毛都不会少!绝对不让他们往危险的地方凑,就是长长见识!感受感受战场气氛嘛!”
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推心置腹的意味:“大哥,退一万步讲,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替您看着。保证寸步不离,绝对不让她涉险!这总比真把她逼急了,自己偷偷跑出塞,那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沙平威这番话,句句看似憨直,却都戳在了袁不屈最纠结的地方。安全、可控、避免更坏的后果更重要的是,提供了一个看似可行的“台阶”。
袁不屈沉默了许久,烛火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动,映照出复杂的权衡。规矩、风险、李玉湖那执拗的性子、沙平威的保证,种种念头在他脑中激烈交锋。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依你。”
沙平威眼睛一亮,刚要欢呼,袁不屈冰冷的目光骤然扫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必须严加看管!不得离开你的视线!不得擅自行动!一切听令!若有违抗……”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军法处置,绝不容情!”
“明白,大哥放心,包在我身上!” 沙平威挺直腰板,响亮地应道。
袁不屈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去把她叫来。”
片刻后,李玉湖被沙平威半推半请地带进了中军大帐。
她低着头,身上还带着校场上的尘土和汗味,眼眶依旧有些红肿,整个人像一只被雨淋透、却依旧梗着脖子的雏鸟。梅香垂首跟在她身后,努力降低存在感,眼神却飞快地扫过帐内情形。
袁不屈没有起身,目光落在李玉湖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无奈,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的什么情绪。他开门见山,声音冷冽,没有任何铺垫:
“沙平威替你求情。”
李玉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沙平威,沙平威赶紧朝她挤挤眼。
袁不屈继续道,每个字都像冰碴:“准你暂入甲字营,随军行动。”
李玉湖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呼吸一滞。
“但!” 袁不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凌厉的压迫感,“一切行动,需绝对服从沙平威将令,不得擅自离营,不得任性妄为!甲字营职责所在,虽非前锋,亦有风险,你若惧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他的目光如刀,紧紧锁住李玉湖:“若有一丝违抗,即刻遣返荆州,永不录用!听明白了?”
巨大的惊喜如同海浪般将李玉湖淹没!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袁不屈他竟然真的答应了?虽然条件苛刻,但这意味着她可以留下了!可以上战场了!
狂喜之下,她忽略了袁不屈话语中的冷硬和警告,也忽略了旁边梅香偷偷拽她衣角的小动作。她猛地挺直脊背,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听明白了!将军!李玉湖……不!末将遵命!保证听从沙将军将令!绝不擅自行事,绝不辜负将军给予的机会!” 她下意识地用上了军中的称呼。
袁不屈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眸,那里面燃烧的斗志几乎灼人。他抿了抿唇,最终只是几不可察地挥了下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下去吧。沙平威,带她去安顿。”
“是!大哥!” 沙平威响亮应声,一把拉住还在激动状态的李玉湖,冲袁不屈咧嘴一笑,赶紧把人带出了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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