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书卷,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心中那股莫名的矛盾感再次浮现。
这种摇摆不定的心情让她有些懊恼。
她本是敢爱敢恨的性子,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
而此刻的梁山伯,正在庚字号房内,对着一盏孤灯,认真誊抄着明日要交给夫子的功课。
偶尔停下笔,想到白日里祝英台接过他送的注释时那抹浅笑,心中便充满了淡淡的喜悦和满足。
他只盼着能一直这样守在她身边,尽己所能地对她好,至于其他,他不敢多想,亦觉得能如此便是上天眷顾。
他全然不知,一场因他而起、却又远超出他想象的风暴,正在千里之外酝酿,并将很快席卷而至。
杭州太守府书房,马文才依旧立在窗前,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
观砚领命,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夜挑选了两匹快马,带着一名精干护卫,星夜兼程赶往尼山。
抵达书院时,已是次日黄昏。
他避开众人耳目,凭着马文才亲随的令牌,悄无声息地找到了仍在养伤、但已无大碍的马石。
在马石那间僻静的厢房内,烛火摇曳。
马石靠坐在榻上,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见到风尘仆仆的观砚,他并不意外,只是微微颔首。
“石护卫,公子命我前来,询问详情。”
观砚压低声音,语气急促,“那日追杀,究竟怎么回事?贼人底细可有线索?祝公子身份是如何泄露的?”
马石咳嗽了一声,声音低沉而清晰:“那伙人,绝非普通匪类。进退有据,配合默契,出手狠辣,像是……军中退下的好手,或是世家拳养的私兵。”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懊悔,“至于祝公子身份……属下失职。那日混乱中,祝公子为梁书生所救,避入破庙,其后……梁书生似乎有所发现,但具体情况,属下当时重伤昏迷,未能亲见。但事后回想,那些贼人目标明确,直奔祝公子而去,若非知晓其身份价值,何至于此?”
他从枕下小心取出一块染血的、质地普通的灰色衣角碎片,递给观砚:“这是从那贼首身上扯下的。样式普通,但属下隐约记得,这种布料……像是太原产的。”
他又补充道,“属下醒来后,曾暗中查访,书院内并无疑似泄露源头,此事……恐是外贼所为,且与北方脱不了干系。”
观砚接过那布片和听到关于黏土的描述,心头剧震。
北方!太原!又是太原!
他不敢怠慢,将马石所言一字不落地牢记于心,又仔细收好那块布片。
“石护卫好生养伤,我这就回去禀报公子!”
观砚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杭州。
当他将马石的话以及那块布片呈给马文才时,马文才正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着杭州及周边郡县的舆图,还有几卷关于去年雪灾赈济的卷宗副本——这是他秘密调阅的。
听完观砚的禀报,尤其是听到“军中好手或私兵”、“目标明确”、“太原”这几个关键信息时,马文才眼中寒光大盛!
他猛地将手中的朱笔掷于案上,墨点溅上舆图中太原的位置。
“又是与太原有关!”他声音冰冷,“追杀英台的是他们,母亲所中之毒来源暧昧不明,如今看来……”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赈灾卷宗,一个更大胆、更惊人的联想在他脑中形成!
他立刻起身,抓起那几卷有明显疑点的卷宗副本——
上面清楚记载着去年雪灾,由朝廷拨付、经太原郡中转的一部分赈灾粮款。
在账目上出现了难以自圆其说的巨大亏空,而经手官员的名单里,赫然有几个是王弘的门生故旧!
此事该和父亲说明,拿着卷宗转身向马太守的住所走去。
马太守此时仍在悲痛中,形容憔悴。
见儿子深夜来此,手中还拿着卷宗,面色凝重如冰,不由一怔。“文才,你这是?”
马文才将卷宗和那块布片放在父亲面前,言简意赅地将马石的情报、自己的怀疑以及卷宗上的漏洞说了一遍。
最后,他盯着父亲的眼睛,沉声道:“父亲贪墨军需……这事若背后真有太原王氏的手笔,其所图绝非小可!王家在北方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如今看来,其心叵测!我们马家,恐怕早已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而不自知!父亲,必须早做提防!”
马德望起初还有些沉浸在悲伤中,听着儿子条分缕析,越听脸色越是凝重。
他拿起卷宗仔细翻阅,又看了看那块染血的布片,作为官场沉浮多年的老吏,他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若真如儿子所推测,这不仅仅是私人恩怨,而是涉及朝堂争斗、边防军需的重大案件!
王家若真敢在赈灾粮饷上动手脚,其胆大包天,背后必然有所倚仗!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决断,脸色微微发白。
“不错……文才,你所虑极是!是为父近日……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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