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冲进城里,两人的位置互换了。巴布落在后面,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那短短的腿怎么也没法让他在 “街区” 里跑出像样的速度。我拉着他往前赶,照我们这速度,说不定把他扛在肩上还能更快些。我没那么做,只是一把夺过他那个叮当作响的背包,趁他还没来得及抗议就从他背上扯了下来。他伸胳膊想去够,可已经喘得说不出话,根本拦不住我。
这背包沉得惊人,突如其来的重量差点让我绊倒。“老天啊,巴布,” 我气喘吁吁地问,“这里面装的什么?石头吗?”
“不 ——” 他咳了一声,“—— 就只是 ——” 又喘了口气,“—— 几瓶 ——” 再吸口气,“—— 药水。” 这孩子大口喘着气,每次吸气都带着干涩的喘息声 —— 显然巴布已经快撑不住了。“为探险准备的。”
“撑住,伙计,” 我安慰他,“我们快到了。”
这话并非谎言:我们匆匆经过的废弃建筑已经变成了几层高的砖房,偶尔还有店铺从眼前闪过。街上开始出现行人,有的比我们跑得还快,像是有什么急事在催着他们。渐渐地,街道上挤满了人,当我们冲进集市时,原本零星的人流已经汇成了一片人潮。
汹涌的人群将我们吞没。脚步声的嘈杂和小贩的吆喝声无处不在,这突如其来的喧闹显得格外刺耳。没洗过的人身上那股刺鼻的味道简直难闻至极 —— 尤其我们俩都这么矮,感受更强烈。通常我还有时间慢慢适应,可今天根本没这功夫。
我紧紧攥着巴布的手。分开太容易了,一旦分开,完成任务的希望就彻底没了。我们俩谁也没法单独闯进去、修改文件再全身而退。我没用平时那套灵巧的法子,而是直接在人群里推推搡搡地往前挤,只盼着能赶在探险队出发前赶到。
“办公室在哪儿!?” 我大喊,声音刚好能盖过人群的喧闹。
“在泊位那边!” 巴布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也就离得近才能听清。
我点点头,尽管双腿酸痛、胸口狂跳,还是加快了速度。背上的背包增加了我的体重,正好能帮我在人群里挤出一条路。人实在太多,根本看不清任何地标,我只能全凭直觉,努力把人群的密集程度、方向感和多年来在街头乱窜记下的城市地图在心里做交叉比对。
这办法奏效了,没过多久,人群就稀疏到能让我看见湖面。离湖不到一百步远的地方,停着几艘脏兮兮的渔船,后面就是码头。
我们跑得更快了。这时候,连我都觉得侧腰开始抽痛。我对身后被我拖着的胖文书愈发敬佩。真让人吃惊,一个显然习惯了坐在书桌前的人居然能跟上。支撑他意志力的东西肯定格外强大。他要是没那么痛恨这片 “街区”,绝不会为了离开拼这么大的劲。
看到那栋楼时,我们的冲刺慢成了慢跑,最后彻底停了下来。我俩都弯着腰,大口喘着气。我深吸几口气,想稳住呼吸、平复狂跳的心脏。听到一阵呕吐声,我转过身,正看见巴布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在了地上。他干呕的时候,我轻轻拍着他的背。
趁这功夫,我打量起眼前的办公楼。三层楼高,却比我常见的那些矮胖建筑窄得多。要不是双开门入口上方镶嵌的徽章,这楼看起来毫不起眼。徽章上是一只红鹰正在捕捉什么东西。要是埃斯家的人说了算,多半是在抓 “蜥蜴” 吧。坚固的砖墙正从下往上刷着深红色的漆。最让人头疼的是,这楼居然一扇窗户都没有 —— 我们只能从前门进去。
“我们怎么进去,巴布?” 等这孩子不那么反胃了,我问道。
他又咳了一声,然后直起身,脸色还是苍白。“就…… 我们直接走进去。”
这主意糟透了。“这主意糟透了。” 我平淡地说。
“你啊,看起来就像被‘赤血’的人用斧子劈过一样。” 刚才一路狂奔,我都忘了身上的疼了。
“呵,多谢啊。”
“不、不是,我是说你看起来病恹恹的。就…… 稍微弓着点身子,假装受伤了。”
“他们会让我进去吗?”
巴布不怎么有把握地耸耸肩:“也许吧?说不定呢?把受伤的孩子赶走,太不像话了。”
我想了想:“所以…… 你的意思是,我们得闹点动静出来?”
巴布疑惑地看着我:“大概是吧?”
这可太棒了。
不到两分钟,我就在一条小巷里借着一块碎陶片的帮忙 “化” 好了妆。说是化妆,其实就是用了些呕吐物和血。好多好多血。
巴布往前踉跄了几步,努力想扛起我的重量,却大半都没成功。现在背包背在他身上,多少有点碍事 —— 要是我还背着,看起来就太奇怪了。这年轻文书有点躲着我皮肤上的脏东西,换作是我,有机会的话也会躲 —— 巴布吐出来的午饭那味道实在难闻。新伤口的刺痛也没好受过。不过嘛,所有伟大的艺术家都得做出牺牲 —— 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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