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摘下 “面容” 面具,村民们立刻爆发出掌声。他趁机喘了口气,感受着扮演 “神明” 后浑身的疲惫 —— 这种疲惫来得真切,让他忍不住多体会了片刻。观众的神情各不相同:孩子们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满是惊叹;男人们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敬畏,女人们则毫不掩饰自己的赞叹;老人们有的咯咯笑着,有的高声欢呼,有的鼓掌叫好,也有的面无表情。表演中途有几人悄悄离开 —— 这总是件让人沮丧的事 —— 但大多数人都看得入了迷,所以他才能完整表演一个小时,中途没有停歇。
“这,” 班用丹田之气高声说道,“就是杜尔为何永不停歇地搜寻 —— 为了找回那永远无法挽回的东西。” 他停顿片刻,任由寂静在人群中蔓延。“所以,善良的人们,请谨记 —— 珍惜你们所爱的一切。失去总会悄然降临,但过度执着于失去,只会让你失去更珍贵的东西。我是‘面容者’班 —— 今天,我只向你们求一样东西……”
“人性!” 人群试图齐声回应。大多数年轻人明显慌了神,既没跟上节奏,也没喊对词 —— 这却是身为 “面容者” 最有趣的时刻之一。周围的成年人轻轻推了推他们,这些年轻人才姗姗来迟地跟上,重复着这句话。
年轻人鞠躬致意,标志着这场成功的 “神明演绎” 落下帷幕。他心里有几分自豪:自己把经典的神明故事讲得还算不错,还巧妙融入了 “弑神者” 与 “屠神终舞” 这两个传说赋予渡鸦与蜥蜴神明的神秘色彩。近来,以这两位神明为主角的 “神明演绎” 格外受欢迎,而班过去三天只靠矛树块茎和蟋蟀卵果腹,他太需要一场成功的表演了。不过说到底,这次表演还是有些落于俗套。
观众们倒不在意这些。一个个小孩被推到前面,送上他们的 “供品”:一尊木雕小雕像、一把磨得锋利的石刀、一块漂亮的石头,或是一件色彩鲜艳的衬衫。只有两个人带来了真正的食物 —— 几颗红洋葱和土豆。看着村民们凹陷的脸颊和疲惫的眼神,班本不该收下,但他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他实在太饿了,而且根据地图显示,最近的贸易站也要走好几周 —— 如果地图没出错的话。上次表演时他拒绝了食物,差点饿死。
班再次深深鞠躬,观众们开始散去,返回各自用泥土和茅草搭建的房屋。这个村落…… 实在破败得可怜。虽说华丽的家族城邦、赫尔蒂亚家族宏伟的尖塔,甚至他故乡的冰窟,都远比这里气派…… 但这个村庄,简直像是这些繁华景象投下的阴影。
村庄显然正在走向消亡。这里没有狗,也没有其他牲畜。村民们为数不多的衣物早已破旧不堪,根本抵挡不住刺骨的严寒。大多数人穿着草鞋,脚趾尖冻得发黑。少数几双封边鞋也没好到哪里去:要么缺了块皮子,要么里面塞满了发黄的干草。人们会看向班,却不愿与身边的人对视。有些人身上还带着淤青。
那几颗土豆和洋葱又小又干瘪。村庄周围的围墙布满缺口,大得能容一个成年人穿过。他们的小屋部分用泥土和结实的树干搭建,但有相当一部分居然是用矛树 —— 这种树木质地坚硬、颜色惨白,锋利得像刀子。毫无疑问,这是最差劲的建材,不过好处是不易燃烧。
班知道,刚过去的霜冻季异常寒冷。有时候,能给人温暖的,就只有身边的墙壁了。
这是个糟糕的地方,班在心里断定,像得了不治之症。离开时,他会在地图上把这里划掉,就像划掉之前去过的两个村庄一样。而且他必须尽快离开 —— 一旦村民们发现他只是个普通人,就会想办法把 “供品” 要回去。
关于 “中心地带人”,有句俗语是这么说的:“离一顿饭三步远,离肥料两步远,离你只有一步远。” 他们太热衷于 “献祭” 了。如今 “阵痛” 迟迟未到,这种执念更是变本加厉。“面容者” 的名声,终究只能支撑到这种地步。
年轻人正要接过最后一份 “供品”,却突然停住了手。一位衣衫褴褛的白发老人高举着一支用矛树木雕成的笛子 —— 矛木材质坚硬难加工,向来让人头疼,却也因坚固耐用而备受珍视。这虽不是食物,却可能是这个村庄有史以来造出的最贵重的东西。
班点点头,接过笛子塞进背包,随即快步离开,靴子在泥泞的雪地里发出 “咕叽咕叽” 的声响。一阵清嗓子的沙哑声突然传来,拦住了他的脚步。他在心里咒骂:刚才真该直接跑的。
老人用生硬的礼节开口说道:“‘面容者’班,如果您愿意…… 可否到寒舍喝杯茶?” 班转过身,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我们…… 呃,有件关于‘灵体’的事想请教您。”
“好的,老人家。” 班拖长了语调。老人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您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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