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总能在巷口看见特务的影子。艾颐站在二楼窗前,指尖捏着信纸的边角——刚才许应麟来电话,说今早霞飞路的三家商铺被R军以“通敌”的名义封了,连账房先生都被押去了宪兵队,明着是查商铺,实则是在摸商会和民众里的“内鬼”。呵呵,通敌,明明他们才是敌。
“小姐,张婶已经把孩子们的小衣裳收好了,许会长安排的接应说他那辆运菜的车就停在后巷,随时能走。”楼下传来晓梦的声音,带着点压不住的慌。这姑娘原是百乐门的舞女,上个月R军查舞厅时躲进了花家洋房,后来就成了艾颐手里最机灵的联络员,此刻她手里还抱着个布偶,是给避难所里那个三岁小囡囡带的。
艾颐深吸一口气,打开打火机,把信纸燃尽,转身下楼时脸上已经没了半分多余的表情。前厅里挤满了人,大家低着头,墙角的座钟滴答响着,敲得人心头发紧。
“大家不要慌。”艾颐的声音不高,却稳稳压过了客厅里的窃窃私语,“盛家在沪西有处旧宅,是家父早年置下的,院里有地窖,还有通往后街的暗门,比这里安全。等下分两拨走,老弱妇孺坐王老板的运菜车,走小路;年轻的,跟我走另一边。阿昭,你安排人,暗中护着他们。”
她话刚落,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皮鞋声,夹杂着几声犬吠。众人瞬间噤声,晓梦手里的布偶“啪”地掉在地上,艾颐眼疾手快地弯腰捡起,指尖在布偶肚子里摸了摸——那里缝着最新的联络暗号,可不能出岔子。
“是巡逻的。”守在门边的阿昭低声说,许应麟安排他来护着艾颐。此刻阿昭手里攥着根木棍,指节都泛了白,“今早听巷口的剃头匠说,R军在查‘窝藏抗R分子’的住处,挨家挨户地看。”
艾颐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昏黄的路灯下,三个R军正牵着狼狗走过来,木仓托在石板路上磕出沉闷的声响。她回头冲众人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扯了扯身上的粗布衫——那是她特意找乔叔借的,沾了点灶灰,瞧着就像个普通的佣人。
“等他们走过去,我们就动。”艾颐压低声音,指尖在阿昭的胳膊上捏了捏,“你走在最前面,要是遇到岗哨,就说我们是帮田家搬旧家具的,凭据在我这儿。”她说着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帖子,那是许应麟昨晚派人送来的,是田家早年的家具店单据,上面盖着老印,足以以假乱真。“田家?”阿昭愣了愣。“嗯。”艾颐点点头,眨了眨眼睛示意。
狼狗的叫声越来越近,几乎要贴到门上,艾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身后的张婶在发抖,怀里的孩子也开始哼唧,连忙回头冲张婶递了个安抚的眼神,又摸了块糖塞到孩子手里。
好在那队R军没在门口多停留,狼狗嗅了嗅门,被士兵踹了一脚,呜咽着跟着走了。艾颐等脚步声远了,才猛地拉开门:“快,动作轻些!”
众人立刻动了起来。张婶抱着孩子先上了马车,王阿婆等人背着包袱跟在后面。晓梦把叠好的衣服塞进木箱,“小姐,迎香他们回来会不会找不到咱们?”晓梦和迎香十分投缘,恨不得拜个把子。“没事,之前告诉过迎香,如果回来没人就去那里找咱们。再说,实在不行,还有阿昭呢。”说着,艾颐冲阿昭的方向挑挑眉,晓梦秒懂,咯咯笑着。
两拨人前后出了巷口,艾颐走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法租界的霓虹依旧亮着,可街角的咖啡店门口却站着两个穿便衣的人,正盯着来往的行人——那是R军的人,近来越来越多了。艾颐赶紧低下头,把帽檐压得更低,手里的木箱拉杆被攥得发烫。
走到租界和华界的交界处时,果然遇到了岗哨。两个R军端着木仓拦在路中间,狼狗吐着舌头,盯着车上的人。阿昭从车里下来,赶紧上前,把单据递过去:“太君,我们是田家的佣人,去旧宅搬家具。”
R军接过单据,翻来覆去地看,又用生硬的中文问:“里面装的什么?打开看看。”
艾颐心里一紧,刚想上前,就听见车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张婶赶紧哄着,可孩子越哭越凶。R军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点走,别在这里吵!”阿昭连忙道谢,回到副驾,指挥着王老板往前开。
艾颐松了口气,跟在后面,走过岗哨时,她能感觉到R军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像针一样扎人。直到走出老远,她才敢回头看一眼,那两个岗哨还站在原地,狼狗的叫声隐约传来。
到了盛家旧宅时,天已经快亮了。这处宅子很偏,院墙很高,门口爬满了藤蔓,看起来荒废了许久。许应麟派来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他们来了,赶紧开门:“小姐,里面都收拾好了,地窖也通了风,粮食和水都够吃半个月的。”
众人陆续进了宅,张婶抱着孩子去了东厢房,王阿婆他们也开始收拾行李,晓梦则把衣服拿出来晾在院子里的绳子上,晨光透过树叶洒在衣服上,添了几分暖意。艾颐跟着那人去了书房,里面摆着一张旧书桌,抽屉里放着几部电台——原来的情报联络点已经不能用了,R军最近查得紧,连租界里的电报局都被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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