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软的四月,弄堂口的梧桐树刚抽新绿,细碎的叶片晒着天光,落在许公馆的花园里,混着墙根下白玉兰的甜香,漫成一片清润的春色。洋房的红漆门廊下没挂繁复的彩绸,只悬了两串铃兰,倒比寻常豪门的鎏金排场多了几分暖意。
艾颐坐在二楼的梳妆镜前,指尖轻轻碰了碰鬓边的珍珠耳坠——那是许应麟的母亲今早亲手给她戴上的,老夫人眼眶微红,说道:“这是许家传了三代的物件,如今交给你,应麟这孩子,往后就拜托你多担待了”。镜中的女子穿着改良的红色秀禾服,那是阮汀筠跑了三家裁缝铺才定下的样式,算不上华丽,却衬得她眉眼愈发清亮。
“颐颐,准备好了没?”阮汀筠端着个胭脂盒走进来,“项昭那家伙在楼下都转三圈了,生怕等会儿行礼拜错了方向。”
艾颐被她逗笑,刚要开口,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熟悉的喧闹——是盛家的人到了。她走到窗边往下看,只见盛母穿着藏青暗花旗袍,被盛父扶着往花园里走,身后跟着一溜儿盛家兄姐,大哥盛恩华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是他的小女儿盛思瑱,那孩子攥着盛恩华的领带,小脑袋东张西望,看见花园里摆着的糖罐,立刻伸着小手要“甜的”。
“大哥,你可得看好思瑱,别让她等会儿把喜糖都揣兜里。”二哥盛恩年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锦盒,笑着拍了拍盛恩华的肩。盛恩华无奈地笑,刚要叮嘱女儿两句,就看见许应麟穿着同样的红色喜服从屋里迎出来。
“盛大哥,快里边坐。”许应麟伸手去接盛恩华怀里的盛思瑱,小姑娘却认生,往盛恩华颈窝里缩了缩,只露出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许应麟看,“叔叔,你要娶小姑姑吗?”
许应麟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递过去:“是呀,那思瑱愿意给叔叔当小花童吗?”
盛思瑱接过糖,剥了糖纸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喊“愿意”,逗得周围人都笑起来。花园里的宾客渐渐多了,导演张让穿着笔挺的西装,正跟褚砚秋说着什么,褚砚秋手里拿着个剧本,时不时点头。花园东侧的于易初穿着灰色西装,站在傅千澜身边,两人正研究着角落的留声机,于易初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像是在数着什么节拍。如果艾颐听见,就会发现那是现代婚礼常有的一首歌。另一处的崔鹤眠则被苏羡秋拦着,二人聊着前段时间渝州拍戏的事情。
正热闹着,花园门口突然传来阵清脆的笑声,众人回头,只见蒋晓梦拎着个棕色皮箱站在门口,穿着鹅黄洋装,头发烫成时下流行的大波浪,脸上还带着点旅途的倦意,却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艾颐,立刻挥着手跑过来:“老板!我可算赶上了!”
艾颐迎上去,二人用力的抱了一下。蒋晓梦把皮箱往旁边一放,喘着气说:“我从香江坐船过来,昨天夜里才到沪上,生怕今天赶不上你的婚礼。”她指了指自己的皮箱,“我还带了唱片机,等会儿给你唱首祝歌,保证是香江最时兴的调子。”
艾颐眼眶一热,刚要说话,就听见阮汀筠喊“吉时到了”。众人立刻安静下来,项昭走到许应麟身边,递给他一束红玫瑰,阮汀筠则扶着艾颐,慢慢往花园中央的礼台走去。上面撒了些铃兰花瓣,风一吹,花瓣就围着两人打转。
许家父母坐在礼台两侧。盛母看着艾颐,悄悄抹了抹眼泪,盛父则拍了拍许父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满是欣慰。司仪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就见蒋晓梦走到留声机旁,调试着唱片:“等会儿行礼完,我就唱!”
艾颐和许应麟并肩,紧张的站着站在礼台上。民国的婚书很特别,张让代替了今日的证婚人工作。
“谨以清酒羔羊,敬告天地宗庙:沪上许氏子应麟,品端行正;盛氏女爱颐,慧质兰心。二人均慕彼此之德,欣慕连理之好,经双方家长允诺、亲友见证,愿缔婚约,永结琴瑟。看春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此后,当共沐晨光,同担暮色,不以富贵改其志,不以患难易其心。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艾颐和许应麟在对着花园里的春光深深鞠躬,敬拜高堂。礼成之时,许应麟看着艾颐,眼神里满是温柔,轻声说:“往后的日子,我护着你。”
艾颐刚要回应,突然听见盛恩华的喊声:“思瑱!思瑱呢?”
众人一愣,只见盛恩华慌慌张张地在人群里找着,刚才还在他身边的盛思瑱不见了踪影。阮汀筠立刻停下脚步,项昭也皱起眉,指挥着众人分头找:“大家别慌,花园就这么大,仔细看看角落!”
蒋晓梦也停下调试唱片的手,跟着四处张望。褚砚秋和于易初沿着花园的围墙找,于易初突然停在一处灌木丛前,指着地上的东西喊:“这里有个发夹!”
盛恩华跑过去,一看那粉色蝴蝶结发夹,瞬间脸色发白——那是盛思瑱今天早上特意让他给戴上的。“这是思瑱的!”他捡起发夹,手都在抖,“刚才谁看见思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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