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跪在阵法边缘，右手还在往星核碎片上抹血。他的手指已经发白，动作却没停。嘴里念的咒语越来越快，像是怕被人打断。
齐昭站在原地，药囊空了一半。他喘了口气，把最后一点粉末捏在掌心。阿蛮趴在他身后，前爪包着布条，血还在往外渗。她抬头看了眼楚绾，又低头舔了舔伤口。
老姜头靠在石柱上，拐杖插进地缝撑住身体。他盯着阵眼，眼皮跳了一下。
楚绾站在高台中央，剑垂在身侧。她的目光落在星核碎片表面。那些纹路原本杂乱无章，可在明心眼的视野里，它们开始流动，像水面上的倒影被风吹皱。
她忽然抬手，指尖轻轻碰了下剑柄。
那纹路……她见过。
不是在书里，也不是听谁说过。是她亲手刻下的。
三千年前，她站在星核裂口前，用这把剑封住了暴走的能量。那一夜天塌地陷，她把剑插进核心，割开自己的命脉，引动星力反噬。最后一刻，她在剑身上留下一道封印符文——和眼前这块碎片上的，一模一样。
她闭上眼。
记忆涌进来。
风很大，吹得衣袍猎猎作响。脚下是崩裂的大地，头顶是碎裂的星辰。她握着剑，站在所有人前面。身后没人喊她名字，也没人拉她回去。她知道，从拔剑那一刻起，就已经没人再当她是同伴了。
剑身嗡鸣，像是在回应她的念头。
她睁开眼，手指慢慢滑过剑脊。冷蓝的光从剑尖溢出，一缕一缕飘在空中，像冬夜里的雾气。
“原来你还在这里。”她说。
黑袍人察觉到异样，猛地抬头。他看见楚绾站着没动，可周围的空气变了。不是灵气波动，也不是杀气外放，而是一种……他形容不出来的东西。像是时间慢了一拍，连心跳都跟着错开节奏。
他咬牙，加快咒语速度。左手掐诀，右手狠狠按向星核碎片。
楚绾动了。
她抬起剑，没有摆姿势，也没有大喝。就那么平平地往前一送。剑尖指向碎片中心，冷蓝的光顺着剑身流下去，汇成一条细线。
“以星辰之名，斩。”
声音不大，甚至有点轻。但这句话出口时，整个高台震了一下。
剑光没碰到碎片，可上面的纹路突然崩断。一道裂痕从中心炸开，红光剧烈闪烁，像是心脏抽搐。紧接着，“轰”的一声，碎片炸裂半边，露出里面一颗拳头大小、不断跳动的金色球体。
它不像石头，也不像金属。表面光滑，泛着温润的光。每跳一下，周围空气就跟着颤一次。那些原本缠绕众人的残影哀嚎声，在接触到金光后，全都安静下来。
阿蛮愣住了，连伤口的疼都忘了。她看着那颗跳动的心核，耳朵微微抖了下。
老姜头扶着柱子的手松了一点。他盯着楚绾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齐昭往前走了一步。
他用明心眼看着心核内部。那里有画面浮现——一个女人站在星核前，长发飞扬，手中握剑。她回头看了眼什么，然后把剑插进裂缝。下一秒，光芒吞没了她。
那是楚绾。不是现在的楚绾，是三千年前的她。
他轻声说：“你留下的，不是力量，是选择。”
楚绾收回剑，插回腰间。冷蓝的光没散，反而绕着心核转了一圈，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她站着没动，呼吸比刚才重了些。
黑袍人倒在阵法边缘，右手还在抽搐。他想爬起来，可身体不听使唤。嘴里还在念咒，但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个音节刚出口，就被心核散发的金光压了回去。
齐昭走到楚绾身边，低声问：“你还好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有点累。”她说，“好久没用这招了。”
“你刚才那一剑，”齐昭看着心核，“是不是用了前世的力量？”
“不是力量。”她盯着那颗跳动的金色球体，“是我当年封印的最后一道念。我以为它早就没了，没想到……还在这儿。”
阿蛮这时挣扎着站起来，走到两人旁边。她看了看心核，又看看楚绾。“所以你是说，这东西是你自己弄出来的？”
“嗯。”
“那你现在能把它收回去吗？”
楚绾没回答。她盯着心核，眼神有点恍惚。好像在看一件很远的事，又像在等什么人说话。
老姜头拄着拐杖走近几步。“丫头，”他说，“你要是不想动，就先歇会儿。剩下的事，我们来扛。”
楚绾转头看他一眼，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但没笑出来。
齐昭把手伸进药囊，摸了摸剩下的粉末。不多了，最多够撒一次。他抬头看了看四周，锁链还在，妖族们依旧昏迷，但脸上的痛苦表情淡了些。
“这心核既然还在跳，”他说，“说明封印没彻底破。只要它不灭，阵法就翻不了身。”
楚绾点头。“但它也不能一直这么暴露在外。一旦被外界污染，或者被人强行抽取，后果比现在更糟。”
“那就得有人守着。”阿蛮说，“我还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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