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建设厅的年中大会在滨江大酒店搞得贼拉风。程岩站在亮堂的大堂里，不自觉地摸着脖子后头的疤。三个月了，伤是好了，可心里头落下个大疙瘩。
“程总！这儿！”院长在签到处嗷一嗓子，“你下午三点发言，讲山区建筑安全新标准！”
“三点？”程岩心里咯噔一下——又是申时。自打上回出事，他对这时间点敏感得要命。
院长凑过来小声低语：“程总最近脸色不行啊？还琢磨青云山呢？你调离申请我批了，现在项目老周接手的。”
程岩硬挤出个笑：“谢谢院长理解。”
进电梯时院长随口说：“特意给你安排了朝花园的房间。上回你说不爱住假山那边，我没记错吧？”
程岩懵了：“我说过？”
院长也挠头：“上个月的事儿啊？”
电梯“叮”一声停在12楼。走廊尽头，服务员正推开1208的门——那间正对着假山。
“我住这间？”程岩声儿都绷紧了。
院长瞅瞅房卡：“搞错了，这是老周的。你住1215，看花园的。”
程岩松口气，接过房卡忍不住问：“假山那边有啥问题吗？”
“哦，去年有客人说假山石头松，工程部查了说没事。人造景观能咋的...”
1215房间又大又亮，窗外是小日式庭院。程岩放下行李就给林菲打电话。
“会开得咋样？”电话那头键盘噼里啪啦响，林菲肯定在加班。
“还行。对了，我跟你说过不爱住酒店假山那边的房间吗？”
键盘声停了：“没啊？咋的了？”
“没事，可能我记差了。”程岩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石灯笼，心里头直突突。
大半夜的，程岩还在干活，突然听见窗外有动静。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月光照石头。他正要拉窗帘，却看见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最远的石灯笼旁边——藏青长衫，罗锅背，右手小指头上一点红光闪啊闪。
是莫三通！
程岩猛地推开窗，冷风呼地灌进来。再定睛一看，哪有人？就剩石灯笼的影子。
“又特么幻觉...”程岩关上车，觉得太阳穴蹦迪似的跳。他拿起矿泉水，发现手抖得厉害，水洒了一身。
凌晨两点多，程岩让噩梦吓醒了，梦见被一堆刻着“申时”的石头追着撵。屋里漆黑，他伸手摸床头灯，却听见窗外“咔嗒”一声轻响。
像是石头磕碰的声儿。
程岩憋住气，慢慢扭向窗户。月光被云遮了，院子黢黑。又是“咔嗒”一声，这回更近了，好像有啥顺外墙往上爬呢！
他踮脚走到窗前，脑门抵着凉玻璃往下看。院子里的石灯笼静悄悄的，假山轮廓像头趴着的野兽。突然，一道黑影从假山顶上滚下来，在草坪上蹦跶两下，停在他窗根底下。
就是块普通鹅卵石。
程岩刚松口气，就听见一连串“咔嗒”声，跟暴雨砸房顶似的。假山上的石头开始接二连三地滚，像被看不见的手推下来。更吓人的是，这些石头全冲他窗户方向蹦！
“这不可能...”程岩后退几步，咣当撞翻台灯。石头已经在窗根下堆起来，现在正互相磕碰、摞高高，像有意识似的搭梯子！最顶上那块石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形状活脱脱像莫三通的戒指！
程岩抓起手机，手指头哆嗦着按前台号码。就在这时，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突然飞起来，哐当砸窗户上，玻璃瞬间裂成蜘蛛网。
“1208...”程岩脑里闪过个可怕的念头。他鞋都顾不上穿，冲出房门，嗖嗖往电梯跑。走廊尽头，1208门缝下透出亮光——老周还没睡呢！
程岩哐哐砸门：“周工！快出来！要命了！”
门开了，老周一脸懵逼地拿着牙刷：“程总？咋回事？”
“假山...石头...”程岩呼哧带喘指窗户，“这屋不能待了！”
老周懵叨叨走到窗前：“啥石...”话没说完卡嗓子眼了。
窗外的假山正在崩！不是自然滑坡，而是有选择地散架——石头像被精准爆破似的，一块接一块飞出来，在天上划出不可能的弧线，全奔1208窗户来了！
“我滴娘！”老周脸唰白，“这...这啥情况？！”
第一块石头砸碎玻璃时，程岩拽着老周窜向门口。他们刚跑进走廊，就听身后轰隆巨响——整扇窗户垮了，上百块石头像炮弹似的射进屋，床、桌椅全砸稀碎！
酒店警报嗷嗷响彻夜空。老周瘫坐地毯上直哆嗦：“要不是你...我...”
程岩没搭话。他死盯着1208门牌下的电子钟：凌晨3点07分——寅时三刻。莫三通当年摇出来的三根黑签，命理学里对应的正是“寅时血光”。
这绝不是巧合。程岩觉得一阵晕乎，赶紧扶墙。要按这规律，第三回落石该在...
“酉时。”他喃喃自语，“酉时见石，大凶。”
第二天酒店经理跟客人赔不是，说假山年久失修意外塌了。只有程岩注意到，当他说石头“像长眼睛似的”飞向1208时，经理眼里闪过的恐惧。
“程总，您信这世上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吗？”回程车上，老周突然问。
程岩望着窗外嗖嗖过的山影：“三个月前，我肯定说不信。”
“我爷爷是湘西人，”老周压低声，“他讲过一种‘石咒’，能把人命和特定石头绑一块...”
程岩猛地转头：“你知道莫三通？”
老周脸瞬间惨白：“你...你也找他算过？”
车里空气突然凝固。程岩清楚听见自己心跳，咚，咚...
“十五年前，我大伯被预言‘石命’，”老周声儿从牙缝里挤出来，“他躲内蒙古草原去了，五年后让蒙古包顶掉下来的装饰石砸死。那石头...是从三百公里外采石场运来的。”
程岩手机突然响，是林菲短信：“查到莫三通一些资料，特别邪门。晚上回家细说。”
车开进隧道，黑暗吞没了程岩煞白的脸。第三回落石会在哪儿等他？更吓人的是，要是前两回是警告，那第三回...会不会就是预言的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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