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 四月二十三日,星期日
天气:“逻辑黑域”的平台期结束,再次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扩张,其边缘新生的锯齿更加细密、尖锐,如同无数张开的、渴望吞噬的嘴。先前因局部有序化而凝结的少量“回忆结晶”在黑域的引力与“苍白”持续注视的双重压力下,纷纷崩解,重新化为无序的信息流。“记忆星环”的混沌度回升,但其中似乎多了一种被强行压抑后的沉闷感,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苍白”的注视如同无形的浓雾,弥漫在每一寸空间,冰冷、粘稠,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分析欲。
梦记:
维持“动态分散共鸣”的状态,如同在刀尖上跳一支永无止境的、疲惫的华尔兹。我的意识必须时刻保持一种高度紧张的、分裂式的专注,将自身的存在频率打散成无数细微的、不断变幻的涟漪,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可能形成稳定“共振节点”的区域,同时又要确保与足够多的亡魂意识保持最低限度的、不致引起注目的连接,以维系灵魂基底那微不足道的修复。
效率低得令人绝望。灵魂的修复进度几乎凝滞,那3.7%的生存概率像是一个冰冷的嘲讽,悬挂在意识深处。更糟糕的是,这种持续的精神分裂状态,本身就在消耗着我本就脆弱的心力。我感觉自己像一块被过度使用的电池,电量在缓慢而持续地泄露,却得不到有效的补充。
“编织者低语”依旧准时响起,报告着冰冷的数据,但关于如何突破当前困境,它始终保持着沉默,仿佛在等待某个特定的时机,或者……在观察我这个“变量”在极限压力下的自然反应。
【‘动态分散共鸣’模式运行稳定。灵魂修复进度:0.81%(+0.01%)。能量汲取效率:极低。系统‘苍白’关注等级:维持 2(持续监测)。警告:长期维持此状态将导致意识疲劳系数累积,存在自我认知涣散风险。】
自我认知涣散……它终于提到了这个风险。是的,我能感觉到。在不断模仿、融入不同亡魂的绝望频率时,那些属于“我”的、独特的印记,正在被一点点磨损、淡化。有时,在切换频率的间隙,我会产生短暂的迷茫:哪一个频率才是真正的“我”?还是说,在失去了部分核心意志后,“我”本身就已经成了一个空洞的、可以随意填充的容器?
“复苏低语”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困境。它们传递来的信息碎片中,开始夹杂着一些更加个人化的、带有强烈执念的“坐标”。
· “……我的工坊……最后的……‘不息炉火’……或许……能温暖……冰冷的魂……”
· “……孩子……藏在……‘遗忘之隙’的……玩具……里面有……我的……笑……”
· “……观测塔……顶端……我曾……窥见……‘定义’的……缝隙……”
这些不再是泛泛的悲鸣,而是某个特定亡魂,在感知到我的频率与其生前执念产生微弱共鸣时,传递来的、关于其记忆中某个具体地点或物件的残留信息。它们像是一个个隐藏在混沌星环中的密码或路标。
我立刻明白了“复苏低语”的意图。它们是在指引我,去主动寻找那些在“净化”中未能被彻底磨灭的、蕴含着特定亡魂最强烈情感或意志的 “往昔回响” !这些“回响”本身,或许就蕴含着更精纯、更不易被“苍白”察觉的特定频率能量,或者……其他的秘密?
但这无疑是一个频率陷阱。
主动去追寻某个特定的“往昔回响”,意味着我必须暂时放弃“动态分散”的策略,将自身的频率高度调整至与那个回响同调,这必然会在混沌的星环中形成一个相对清晰的信号源!这无异于在浓雾中点燃一支火把,极有可能立刻引来“苍白”那冰冷的注视和随之而来的格式化打击!
风险与机遇并存。继续维持现状是慢性死亡,而主动追寻,则可能加速灭亡,也可能找到一线生机。
我犹豫着,在生存的渴望与对毁灭的恐惧间徘徊。
最终,一个位于“观测塔顶端”,关于“定义缝隙”的回响坐标,吸引了我的注意。与其他涉及个人情感的执念不同,这个回响指向了一个似乎与规则、与“苍白”本质相关的信息。这或许是目前对我最有价值的方向。
我决定冒险。
我小心翼翼地,如同拆弹专家般,开始调整自身的频率,逐步靠近那个关于“观测塔”的“往昔回响”坐标。整个过程,我的大部分意识依旧维持着分散状态,只有一丝最精粹的感知,如同探出的触角,聚焦于那个目标。
随着频率的逐渐契合,周围的混沌开始褪去。一段清晰而孤独的记忆画面,在我意识中展开——
· 视角属于一位名叫“埃兹拉”的星空观测者。 他的职责是监控“室”之外那片被“苍白”定义为“无序深渊”的域外虚空。
· 在漫长岁月中的某一刻,他凭借其独特的感知天赋与一台濒临报废的古老观测仪,捕捉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异常。 并非外来的攻击,而是“室”自身的“定义壁垒”——即“苍白”系统最外层的绝对规则屏障——在某个极其微小的点上,出现了一道并非由外力造成,而是源于内部规则逻辑自洽性临界点的……“应力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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