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帘门外那沉重得令人心悸的脚步声,如同擂鼓般敲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它由远及近,缓慢、拖沓,每一步都带着地面微不可查的震动,最终在死胡同的尽头徘徊了片刻。那并非初堕者常见的混乱嘶吼,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压抑、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低鸣,带着一种原始的、纯粹的压迫感。它似乎在嗅探着什么,沉重的呼吸声透过卷帘门的缝隙隐约传来,带着浓烈的腐肉和铁锈混合的腥气。
萧凌和苏晴背靠着冰冷的油桶和轮胎堆,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被冻结。苏晴的手指紧紧扣住金属桌腿,指节发白。萧凌则闭着眼,灵魂深处那沉重的时间源质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荡开一圈圈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他在强行压制自身所有生命气息和精神波动,如同将自己化作一块冰冷的石头。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那沉重的脚步声最终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伴随着一声如同老旧风箱拉动般的低沉叹息,缓缓远去,融入了街道深处更遥远的混乱喧嚣之中。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两人才如同被抽掉骨头般,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
“那是什么东西……”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刚才那股纯粹的压迫感,远超市面上那些初堕者带来的威胁。
“不知道……”萧凌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刚才强行压制气息同样消耗精神,“但绝对……不能招惹。”他睁开眼,眼神凝重地扫过紧闭的卷帘门,又看向苏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但前提是……状态恢复。”
苏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刚才的超市搏杀和亡命奔逃,加上连续使用能力,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力都接近枯竭。萧凌的情况更糟,强行使用“凝滞”的后遗症如同跗骨之蛆,灵魂层面的沉重负荷让他连维持清醒都异常吃力。她的治疗虽然缓解了精神剧痛,但那只是止痛,并非根治。而她自己,连续引导生命能量进行精细治疗(蜥蜴断尾)和精神抚慰(萧凌),也感到了明显的疲惫和能量储备的下降。
以这种状态再次遭遇初堕者,尤其是刚才那种级别的未知威胁,几乎是死路一条。
“先休整。至少……睡一觉。”苏晴果断做出决定。她环顾这个散发着机油和灰尘味的昏暗仓库,“这里暂时安全,卷帘门还算结实。我们得找个能躺下的地方。”
两人开始在这片狼藉中清理出一块相对安全的区域。他们合力搬开几个相对轻便的废弃轮胎,将散落在地的生锈工具小心地堆到角落,又找来几块相对干净、厚实的帆布铺在地上。仓库一角堆着一些陈旧的包装纸箱,也被他们拆开铺平,勉强充当床垫。虽然简陋得可怜,散发着浓重的霉味,但总比直接躺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强。
做完这一切,两人都已累得气喘吁吁。萧凌更是脸色灰败,靠着轮胎堆坐下,几乎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苏晴从背包里翻出水和压缩饼干,递给萧凌一份。“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两人默默地啃着干硬的食物,就着冰凉的矿泉水咽下。仓库里只剩下咀嚼声和吞咽声,气氛有些沉闷。窗外,城市的喧嚣如同永不落幕的背景噪音,枪声、爆炸声、怪物的嘶吼、隐约的惨叫声……交织成一曲末世的悲歌。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苏晴的目光落在萧凌苍白的脸上,看着他眉宇间化不开的疲惫和那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沉重感,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刚才小蜥蜴的实验,清晰地展示了他们能力的边界和代价。她的治愈能力神奇,但消耗巨大,且对精神创伤效果有限。萧凌的时间“凝滞”更是如同双刃剑,关键时刻救命,却也如同在燃烧他的生命本源,而且无法作用于他人。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也是最了解对方秘密和脆弱的人。那种源自“生命链接”的奇妙感应,在生死相依的逃亡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而难以忽视。
“萧凌……”苏晴打破了沉默,声音在昏暗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你之前说……回溯了三次?”
萧凌咀嚼的动作顿住了。他慢慢咽下口中干涩的饼干,抬起眼,迎上苏晴那双在昏暗中依旧明亮锐利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探究,没有质疑,只有一种纯粹的、带着担忧的了然。在那种奇妙的“链接”感应下,隐瞒似乎变得毫无意义,甚至是一种亵渎。
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回响:“嗯……三次。”
“第一次……是在灾难刚爆发的时候。”萧凌的目光变得有些空洞,似乎陷入了回忆,“我在房间里……听到了外面的混乱和惨叫……然后……门铃响了。”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就是那个……外卖小哥。”
“我打开了门……看到了他……还有他身后……扑过来的怪物……”萧凌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我甚至没看清是什么……就被撕碎了……那种痛……无法形容……然后……白光……剧痛……我回到了……开门前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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