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第一场雨,来得又急又密。青娘刚把最后一匹青布从竹竿上收下来,豆大的雨珠就砸在院角的艾草堆上,溅起细小的泥点。她连忙把布抱进里屋,叠放在木柜最上层——这是留给邻村李婶的,上次李婶帮她采了半个月艾草,说要给自家闺女做件新嫁衣,青娘特意挑了匹颜色最匀净的布,打算等雨停了送过去。
转身回到灶房,青娘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水壶很快冒出白气。她想起陈三柱说过,入秋后天凉得快,黄芩的根要趁霜降前挖出来,不然冻在土里就烂了。昨天她已经跟陈三柱约好,后天一早就去三十里外的雾灵山挖黄芩,那里山高林密,黄芩长得旺,就是路不好走,得提前准备些干粮和雨具。
正想着,院门外传来“吱呀”一声响,接着是王阿婆的声音:“青娘,在家吗?”
青娘连忙起身开门,只见王阿婆披着件打补丁的蓑衣,手里提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几个刚蒸好的红薯,还冒着热气。“阿婆,这么大的雨,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别淋着了。”青娘一边扶着王阿婆往屋里走,一边帮她拍掉蓑衣上的雨水。
王阿婆坐在炕沿上,把竹篮递过去:“刚蒸好的红薯,甜得很,给你送几个尝尝。我听张婶说,你后天要去雾灵山挖黄芩,那山我去过,路不好走,还常有野兽出没,你一个姑娘家去太危险了。”
青娘拿起一个红薯,剥开皮,热气裹着甜香扑面而来,咬一口,软糯香甜,心里也暖暖的。“阿婆,我不是一个人去,陈大哥会陪我去,他常走山路,有经验,您放心吧。”
王阿婆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些晒干的野花椒和干辣椒:“这是我夏天晒的,你带着去,要是遇到野兽,扔过去能吓走它们。还有,这山里的泉水凉,你别直接喝,烧开了再喝,免得闹肚子。”
青娘接过布包,紧紧攥在手里,眼眶有些发热。自从娘走后,王阿婆就像亲奶奶一样照顾她,帮她缝补衣服,给她送吃的,在她被村长诬陷时,还第一个站出来帮她说话。她轻声说:“阿婆,谢谢您,总是这么惦记我。等我从雾灵山回来,就给您染块新布,做件暖和的棉袄。”
王阿婆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好,好,我等着。你这孩子,就是懂事。对了,赵村长最近没找你麻烦吧?上次他要收你荒坡的租金,我还担心他会再找事呢。”
提到赵村长,青娘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上次她给了赵村长一两银子的租金,他虽然没再闹,但每次在村里遇到,都没给过好脸色,还总跟村民说她“赚了大钱就忘了本”。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靠手艺吃饭,就不怕别人说闲话。“阿婆,他没找我麻烦,您别担心。我种的荞麦长得好,再过一个月就能收了,到时候给您磨些荞麦粉,做荞麦面吃。”
王阿婆又叮嘱了她几句挖黄芩的注意事项,才披着蓑衣回去了。青娘送王阿婆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赚钱,不仅要让自己过上好日子,还要好好孝敬王阿婆,报答她的恩情。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天空放晴,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青草的清香。青娘吃过早饭,就背着竹筐去后山的荒坡看荞麦。荞麦已经长到膝盖高了,开着细碎的白色小花,风一吹,像一片白色的波浪,好看极了。她蹲下身,仔细查看荞麦的长势,没有病虫害,颗粒也饱满,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正看着,忽然听见坡下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陈三柱,他推着独轮车,车上放着两个大竹篓和一个布包。“青娘,我来给你送些东西,后天好带着去雾灵山。”陈三柱说着,把独轮车推到坡上,打开布包,里面是些干粮——有他娘烙的芝麻饼、腌好的腊肉,还有两斤糙米。“这芝麻饼耐饿,腊肉可以煮着吃,糙米你带着,要是找不到干净的水,就煮点糙米粥喝。”
青娘看着布包里的东西,心里暖暖的:“陈大哥,您想得真周到,谢谢您。我也准备了些东西,有馒头和咸菜,咱们路上一起吃。”
陈三柱笑了笑,指了指车上的竹篓:“这两个竹篓是用来装黄芩的,我特意找木匠加固过,装再多也不怕漏。还有,我还带了把砍刀和绳索,砍刀用来砍路上的荆棘,绳索要是遇到陡坡,可以系在树上,安全些。”
青娘点点头,觉得有陈三柱陪着,心里踏实多了。两人又一起检查了下要带的东西,确认没落下什么,才推着独轮车往青娘家里走。路过村口时,正好遇到赵村长,他手里拿着烟杆,斜靠在一棵老槐树下,看见他们,眼神里满是不屑,嘴里还嘟囔着:“哼,赚了点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还去雾灵山挖黄芩,要是遇到野兽,看谁来救你们。”
陈三柱皱了皱眉头,刚想反驳,被青娘拉住了。青娘对赵村长笑了笑,没说话,推着独轮车继续往前走。走远后,陈三柱不解地问:“青娘,他那么说你,你怎么不反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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