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军区大院,另一栋格局相似但内部装饰更显威严考究的小楼里。张伟推开门,将公文包随手扔在玄关的柜子上,脸色阴沉地换了拖鞋。晚饭时与父亲张天成的寥寥数语,并未能消解他心头的郁结。
他径直走向二楼的书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光和淡淡的烟味。他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张天成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手里拿着一份内部参考文件,眉头紧锁,听到动静,他抬起眼,看到是儿子,脸色稍霁,但眼神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凝重依旧存在。
“爸。”张伟叫了一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有些烦躁地松了松领口,“今天……你跟谢伯伯提了那事吗?”
他指的自然是与谢家联姻。
张天成放下文件,拿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动作看似从容,但放下茶杯时那略微加重的力道,还是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他哼了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丝冷意:“提了。谢广安……不识抬举。”
尽管早有预料,亲耳从父亲口中听到确切的拒绝,张伟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一股混杂着羞辱和愤怒的火苗“噌”地窜起。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握紧,指节有些发白。
“他就那么看好那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张伟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恨意,“廖奎!他凭什么?!”
张天成扫了几子一眼,对自己儿子这点心思看得分明。他淡淡道:“看不看好另说。谢广安这人,有时候固执得很,他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何况,现在形势微妙,他或许也有自己的考量。”
“考量?什么考量能比我们两家联姻更好?”张伟不服气,随即想到电话里跟父亲提过的另一件事,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爸,那……农科院那边?找找关系,让那个廖奎不能顺利结业,总可以吧?他一个成分不好的学员,找个由头卡他一下,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是张伟能想到的最直接、最解气的报复。只要廖奎无法顺利结业,拿不到好的分配,甚至被退回原籍,他和谢薇的关系自然难以为继。到时候,谢家还能看得上这样一个前途尽毁的人?
然而,张天成闻言,却没有立刻赞同。他沉吟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书房里一时间只剩下这规律的敲击声和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
“农科院那边……”张天成终于开口,语气带着罕见的谨慎,“暂时不要动。”
“为什么?”张伟急了,“收拾一个学员而已!”
“你懂什么!”张天成低喝一声,打断了几子的话,眼神锐利地看向他,“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随便就能伸手?我得到消息,这次农科院的培训班,尤其是兽医和育种这几个尖子专业,有特殊部门的人在时刻关注,目的就是选拔顶尖人才。那个廖奎,听说理论和实操都不错,很可能就在考察名单上。”
“特殊部门?”张伟一愣,这个词让他感受到一种超乎寻常的分量。
“嗯。”张天成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具体是哪个部门,还不清楚,但级别肯定不低。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我们贸然对廖奎下手,很容易被盯上,甚至可能引火烧身。为了一个乡下小子,不值得。”
他顿了顿,看着儿子满脸的不甘和愤懑,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一种深沉的算计:“小伟,成大事者,要沉得住气。有时候,等待比盲动更有效。谢广安……哼,他蹦跶不了几天了。等他那边的麻烦尘埃落定,一个廖奎,一个谢薇,还不是随你拿捏?何必急于一时,授人以柄?”
张伟听着父亲的话,虽然心中对廖奎的记恨丝毫未减,但也明白父亲说得有道理。只是,一想到谢薇那明媚的笑容和窈窕的身姿竟然属于那个叫廖奎的乡下人,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和破坏欲就啃噬着他的心。在他看来,谢薇是他看上的女人,就应该是他的!那个廖奎,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暂时窃取了他东西的贼!
他低下头,掩去眼中翻涌的狠毒,闷声道:“我知道了,爸。”
但他心里却暗暗发誓:廖奎,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把属于我的东西,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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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就在张氏父子在书房密谈的同一时间,远在数百里之外的红星公社,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引擎轰鸣声打破了傍晚的宁静。
一辆覆盖着尘土的军用吉普车,带着一种与乡村土路格格不入的威严和速度,径直开到了公社大院门口。车门打开,一名穿着整洁军装、表情严肃的年轻士兵跳下车,向闻声出来的公社工作人员敬了个礼,声音洪亮地说明了来意——受谢广安同志委托,前来取一份紧急文件。
李主任被惊动,赶紧迎了出来。当他从士兵手中接过那封廖奎亲笔书写、密封完好的信件,并听明来意后,心中又是惊讶又是了然。
惊讶的是,廖奎这小子,不声不响,竟然已经到了需要动用军车专人取结婚证明的地步!这谢家的能量,果然非同小可。了然的是,他早就看出廖奎非池中之物,与谢薇那姑娘也是情投意合,走到这一步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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