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蛭王负伤遁逃,其绝望而不甘的嘶鸣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涟漪层层荡开,微妙地改变了这片绝对黑暗领域的“氛围”,唤醒了更多沉眠的、或原本就在冰冷虚空中蛰伏窥视的存在。
厉烽强撑着剧痛撕裂的身体坐起,每一个细微动作都牵扯着几乎溃散的本源。混沌道胎初成,虽未立刻带来翻天覆地的磅礴法力,却让他对周遭环境的感知发生了本质的蜕变。他不再仅仅依靠浊视左眼提供的有限视野,而是能以一种更加本源的、类似于“灵觉触须”般的混沌意念,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去“触摸”这片虚无。
这一“触摸”,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头皮瞬间炸开,脊背寒意骤生!
冰冷的、粘稠的黑暗中,无数隐晦、扭曲、充满了最原始恶意的“视线”从无法估量的遥远距离,或近在咫尺的阴影中投来。有些视线充满了赤裸裸的贪婪,仿佛饥饿了万载的凶兽嗅到了血食;有些则冰冷如同机械,纯粹是好奇地扫描着这片空域新出现的能量波动;还有一些,则散发着比星蛭王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不可名状的死寂与虚无气息,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如同宇宙的伤疤,仅仅是感知到,就让厉烽的道胎都微微震颤,生出自行崩解的恐惧。
它们如同最深沉的夜幕下无声聚集的掠食者,耐心得令人绝望,冷漠地评估着这个新出现的、竟能重创星蛭王的“异物”所蕴含的能量与威胁程度。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立刻全力收敛自身所有气息,尤其是混沌道胎那独特而诱人的本源波动,将其死死压制在体内最深处,如同蚌壳紧含明珠。同时,他艰难地调动起道胎滋生出的那一丝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混沌之力,将其化作一层极薄极淡的灰膜,覆盖全身每一寸肌肤,甚至模拟着周围虚空那亘古不变的冰冷、死寂与空无的特性,试图将自己伪装成一块虚无中的浮石,一块没有生命的陨铁,融入这绝望的环境。
【薪守护】悬浮在他身前寸许之地,刀身上那惊退了星蛭王的混沌辉光也已彻底内敛,只在刀锋边缘流转着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微光。唯有刀锷处,那枚暗金碎片与缠绕其上的青藤源种残留,依旧散发着微不可察的温润光晕,如同无尽黑暗深渊中最后一座渺小却坚定的灯塔,沉默而执拗地守护着它的主人。
移动变得异常艰难。在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引力依托,他只能凭借微弱的意念催动道胎,产生一丝推力,推动着自己向某个方向缓慢漂移。每一次最轻微的动作,肌肉的每一次绷紧,能量的每一次最细微的波动,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来维持完美的伪装,如同在亿万毒蛇的巢穴中赤足行走,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瞬间引爆周围那无数冰冷的杀机。他像是一个在遍布无形刀刃的雷区中蹒跚学步的婴儿,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缘,精神时刻紧绷欲裂。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或许过去了很久,或许只是一瞬。只有无尽的警惕、缓慢到令人窒息的漂移以及灵魂深处不断累积的疲惫感。肉身上的伤势在混沌道胎不计代价的滋养下缓慢恢复,但速度远远跟不上心神之力的剧烈消耗。若非《砺骨经》千锤百炼出的非人坚韧意志,他早已在这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力下彻底崩溃,意识消散为虚无。
就在他心神俱疲,意志如同被拉至极致的细弦,几乎要在下一瞬崩断,眼前只有永恒黑暗,看不到任何出路之时——
一直静静悬浮,如同也陷入了沉睡的【薪守护】,刀锷处那枚得自遗藏祭坛、布满古老战痕与未知铭文的暗金碎片,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那震动并非物理上的颤抖,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颤音。
紧接着,碎片表面那些古老而模糊、曾被厉烽认为是装饰的纹路,竟自行一点点亮起,散发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温润的光芒。这光芒并未向外扩散,而是高度凝聚,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约束,最终化作一道极其细微、近乎无形无质、却又能被混沌感知清晰捕捉到的能量丝线,倏然刺破重重黑暗,射向虚空深处某个特定的、遥远的方向!仿佛跨越了无尽距离,与极远处某个沉睡已久的存在产生了跨越时空的共鸣!
厉烽心中猛地一震,几乎要涣散的意识瞬间聚焦。他立刻集中全部意念,循着那根微弱却坚韧的能量丝线延伸的方向,将混沌感知极力延展“看”去。
在他的感知极限,在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虚空中,隐约勾勒出一颗巨大无比的、早已死亡不知多少万年的星辰残骸的轮廓。那颗星辰破碎不堪,仿佛被一只巨手蛮横地捏碎后又随意丢弃,表面布满巨大狰狞的陨石撞击深坑和深不见底的撕裂峡谷,没有任何光亮,没有任何热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永恒的死寂与冰冷,像一座漂浮在宇宙坟场中的巨大墓碑。
然而,就是这颗死寂到极致的星辰,【薪守护】刀锷的暗金碎片,却偏偏与其最深处、那被厚重无比冷却星核物质包裹的核心区域,产生了某种玄奥无比、跨越了遥远距离的强烈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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