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事喘息,他挣扎着站起身,握紧【薪守护】,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那座中央神殿走去。
脚步落在干裂的大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绝对静谧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越是靠近神殿,那股苍凉厚重的气息就越是浓郁,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无数纪元沉淀下来的悲伤与死寂,让他的心情也变得无比沉重。
神殿的大门早已破碎倒塌,巨大的青铜门板斜插在入口处的尘埃里,半掩着内部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厉烽在巨大的门前停顿了片刻,调整了一下紊乱的气息,最终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一步踏入,光线陡然暗淡下来,仿佛从一个世界跨入了另一个世界。神殿内部的空间,远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更加幽深,一种空间被拉伸扭曲的诡异感油然而生。
一根根需要数十人才能合抱的青铜巨柱,如同支撑天地的脊梁,耸立在昏暗之中,向上延伸,没入望不到顶的、如同夜幕般的穹隆。巨柱之间,漂浮着无数微弱的光点,如同夏夜坟场里徘徊的萤火,又似无数不肯安息的灵魂,它们缓慢地飘荡着,散发出冰冷的光芒,勉强将这片巨大的空间照亮,投下无数晃动扭曲的阴影,更添几分阴森与神秘。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大殿最中央的景象所吸引。
那里,并非供奉着任何神只雕像或祭祀台,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几乎占据了整个大殿中心区域的、如同精密沙盘般的立体星图!星图由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各色微光的尘埃构成,这些光尘缓缓流动、生灭,演化着诸天万界的诞生、成长、鼎盛、衰败与最终的湮灭。其规模之宏大,细节之繁复,令人叹为观止。然而,这壮丽的星图此刻却显得残破不堪,其中绝大部分区域都已彻底黯淡、碎裂,如同被砸碎的琉璃,只剩下边缘地带,也就是厉烽所来的那片被称为“边陲之地”的星域,还勉强维持着一丝微弱的运转光亮,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而就在这片象征着衰亡与残存的星图之前,背对着厉烽,静静地坐着一个人影。
那人身披一件极其古老的、沾满了仿佛来自不同纪元星辰尘埃的灰色斗篷,斗篷破旧不堪,边角处甚至已经风化碎裂。他(或者它)的身形佝偻,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早已与这座神殿、这片残破星图、乃至整个万古遗冢融为一体,化为了另一尊历经了无穷岁月的雕塑。从他身上,厉烽感受不到任何属于生灵的气息,只有与这周遭环境同源的、万古的死寂与虚无。
厉烽的心脏骤然收紧。他屏住呼吸,放轻脚步,缓缓地向那背影靠近。脚下的尘埃被触动,扬起细微的颗粒,在漂浮的光点映照下,如同弥漫的星雾。空气中弥漫着青铜、尘埃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旧能量的味道。
在距离那人影大约十丈之外,厉烽停下了脚步。这个距离,既能表示尊敬,也能在突发情况下留有反应的空间。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与身体的虚弱,用尽可能恭敬、却因伤势和干渴而显得异常沙哑的声音开口:
“晚辈厉烽,受万象星槎棂霄子槎主指引,前来拜见守墓人前辈!”
他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大殿中回荡,撞在冰冷的青铜巨柱和墙壁上,传来层层叠叠的回音,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突兀,仿佛惊扰了此地亿万年的沉眠。
那佝偻的身影,微微一震。
覆盖在其身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星尘,簌簌落下,在微弱的光线下,如同下了一场小小的、灰色的雪。
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每个关节都已锈死、随时可能彻底散架的僵硬感,缓缓地……转过身来。
灰色的斗篷兜帽下,并非预想中苍老或威严的面容,而是一个光滑的、由某种暗金色金属铸造的、没有任何五官的球体!那金属表面流淌着晦暗的光泽,仿佛吞噬了所有投向它的视线。唯有在球体的正中央,镶嵌着一枚不断缓慢旋转的、结构复杂到超越凡人理解极限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晶体。
那晶体,如同一只冷漠的、没有瞳孔的独眼,漠然地、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厉烽。幽蓝的光芒闪烁不定,仿佛在分析和解构着眼前这个闯入者的一切。
厉烽心中猛地一凛,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几乎是本能地、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薪守护】,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这……就是棂霄子槎主让他寻找的“守墓人”?它究竟是何种存在?
那无面的金属面孔上,幽蓝晶体光芒微微闪烁,一个冰冷、沙哑、毫无情绪起伏、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直接响彻在厉烽的脑海深处,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
“万象星槎…棂霄子…他还活着?”
声音顿了顿,似乎在进行某种扫描。
“嗯…?你身上的气息…混沌道胎…青莲源种…还有…令人作呕的叛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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