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天幕低垂,仿佛凝固的污血笼罩四野。狂风永无止境地呼啸着,卷起地面上厚厚的骨粉与锈蚀金属碎屑,形成一道道苍白的尘卷。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腐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气味,吸入肺中都带着灼热的刺痛。呜咽的风声里,似乎夹杂着无数灵魂的哀嚎与兵刃交击的残响,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生灵的心智。
厉烽站立在这片名为“葬神古疆”的死寂土地上,身形挺拔如松,将那肆虐的煞风与无形的精神冲击大部分挡在了身前。他身后的四人——少年阿石,以及另外三名伤痕累累的遗民战士,正紧紧靠在一起,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用力紧抿而失去了血色。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不仅是由于此地无处不在的阴寒,更是因为那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惨烈战意与怨憎。那感觉,如同有无数根冰冷的针,持续不断地刺扎着他们的神经,试图撬开理智的防线,将疯狂的杀戮幻象塞入脑海。
阿石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死死攥着胸前一枚粗糙的骨片挂坠——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他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努力对抗着脑海中不断闪过的、不属于自己的血腥记忆碎片。另外三名战士,名唤黑牙、石脊和苍木,也都是部落里骁勇的汉子,此刻却只能背靠背站立,依靠着彼此传递的微弱体温和厉烽身上散发出的那缕微弱却坚定的帝血气息,如同暴风雨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苦苦支撑着即将崩溃的心神。
厉烽将【薪守护】横于身前,古朴的刀身此刻泛着微弱的灰青色光晕,并非主动激发,而是被周遭浓郁的煞气与战意所引动。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视着周围。这里仿佛是一片巨物的坟场,无数庞大得超乎想象的骸骨如同枯死的树林般林立,有些肋骨如拱门,有些头骨如山丘,骨骼上布满了岁月的蚀痕与狰狞的裂口。残破的兵刃更是随处可见,断剑、裂斧、折戟……它们大多只剩下部分残骸,深深嵌入地面或骸骨之中,锈迹斑斑,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余韵和死寂之气。
仅仅是站立,每一秒都是对意志的酷刑。厉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无形的煞气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势”,试图瓦解他的战意,污染他的神魂。他的混沌道胎自主运转,散发出淡淡的青色光晕,护持住识海,将最致命的精神侵蚀隔绝在外。但那股源自万古之前的惨烈与怨憎,依旧让他心神震动。这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对那场遥远战争的直观感受,是无数强者陨落时的不甘与愤怒沉淀于此,形成的永恒诅咒。
“厉…厉大哥,” 黑牙的声音干涩发颤,他指着右前方一堆如同小山般隆起的、属于某种不知名巨兽的骸骨,“那里……那堆骨头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厉烽瞳孔微缩,立刻凝神望去。只见那森白巨大的骸骨缝隙间,丝丝缕缕暗红色的雾气正从四面八方向着某一点急速汇聚。那雾气并非实质,却带着令人作呕的粘稠感,它们扭曲、蠕动着,仿佛拥有生命,迅速凝聚成一个约莫一人多高的、模糊不清的暗影。这暗影没有固定的五官与形态,边缘不断波动,像是一团浓稠的、不断变换形状的污血,唯有中心两点,亮起了猩红如血的光芒,充满了最原始、最纯粹的杀戮、毁灭与怨毒欲望!
煞魂!
云枢祭司曾凝重提及过的,唯有在某些陨落强者过多、战意与怨念历经万古不散的古战场才有可能诞生的诡异存在!它们没有理智,只有吞噬生灵血肉与灵魂的本能!
那暗影发出一声无声却直刺灵魂的尖锐嘶嚎,猛地从骸骨堆中扑出,速度快如鬼魅,带起一股阴寒刺骨的腥风,直取站在最前方的厉烽!
“紧守心神!不要被它的精神冲击影响!” 厉烽低喝一声,声如金铁交鸣,带着一股镇定的力量,瞬间将身后四人从短暂的僵直中惊醒。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半步,脚下踩碎了不知名的碎骨,发出“咔嚓”脆响。【薪守护】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一道简洁而凌厉的弧线,灰青色刀光乍现,精准无比地斩向那扑来的暗影!
嗤——!
刀锋切入暗影,发出的并非是斩中实体的声音,而是一种如同热刀切入油脂、又像是冷水滴入滚油的怪异声响。那煞魂发出一阵更加尖锐、混乱的精神咆哮,暗影般的躯体被斩开一道明显的缺口,暗红色煞气四溢。然而,它并未如预期般消散,那被斩开的缺口处涌出更多粘稠的煞气,迅速弥合,同时,一股冰寒刺骨、夹杂着无数疯狂、绝望、愤怒负面情绪的意念,如同毒蛇般沿着【薪守护】的刀身,猛地窜向厉烽持刀的手臂,试图钻入他的识海!
刹那间,厉烽眼前景象剧变!不再是荒凉的古疆,而是化作了无边无际的血色战场!星辰在破碎,巨大的尸骸从天空坠落,无数形态各异的生灵在疯狂厮杀、哀嚎,残肢断臂如同雨点般落下!一股想要毁灭一切、屠戮一切的狂暴冲动,如同野火般在他心底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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