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浓稠如墨,将一切声响与光线吞噬殆尽。唯有那沉重缓慢、如同擂动巨鼓般的脚步声,自远山深处一声声传来,敲击在死寂的夜与紧绷的心弦之上。
咚……咚……咚……
每一声间隔都长得令人窒息,仿佛那行走的存在跨越一步便需耗费常人难以想象的时间。然而其速度却快得诡异,不过十数息间,那脚步声便已从遥远的天边,逼近至三人藏身的这片山林边缘!
任天齐与苏璃霜将自身气息收敛至虚无,如同化作了山石草木的一部分,连血液的流动都近乎停滞。阮清歌在昏迷中也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那恐怖的压迫感,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阴影中的噬渊蜃更是彻底失去了所有波动。
冰冷的夜风吹过,带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岩石摩擦、星辰尘埃以及某种绝对零度般死寂的气息。
来了。
透过稀疏扭曲的林木缝隙,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轮廓,缓缓映入感知。
那并非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更像是一座移动的、由黑暗与冰冷凝结而成的山岳。其身形模糊不定,仿佛由无数扭曲的阴影和凝固的星尘构成,勉强维持着类人的形态,却高达百丈,头颅的位置是一片不断旋转的、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漩涡,唯有两点苍白如同冻结星辰的光点,在那漩涡深处缓缓移动,如同漠然俯视大地的眼眸。
它没有手臂,取而代之的是数十条如同扭曲山脉脉络般的、半透明的引力触须,这些触须无意识地摆动着,所过之处,空间微微扭曲,光线弯曲,连地面的岩石都无声地凹陷、碎裂,被其散发的无形力场碾磨成最细微的粉末。
这就是……巡夜者?
任天齐只觉得神魂都被那恐怖的力场压制,思维运转变得无比迟滞。苏璃霜的冰魄之气也只能勉强护住三人周遭尺许之地,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冰冷威压。
巡夜者那庞大的身躯并未停留,似乎并未立刻发现他们。它那缓慢却巨大的步伐迈过山谷,一条引力触须无意识地扫过侧翼的一片山崖。
没有声音。
那面坚硬的、覆盖着苔藓的山崖,在触须掠过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磨碾过,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随风飘散,露出底下光滑如镜的断面。
绝对的力量,绝对的漠然。
它前行着,那两点苍白的目光扫视着大地,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很快,它停在了一处洼地前。那里,正静静地躺着一块不久前坠落的“星骸”。
那星骸约莫磨盘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表面光滑,却布满了无数细小的、不断开合的孔洞,散发出冰冷的、吸摄一切能量的死寂波动。
一条引力触须缓缓垂下,轻柔地卷起那块星骸,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就在触须接触星骸的刹那——
咻!
星骸表面那些细小的孔洞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吸力!周围方圆百丈内的稀薄灵气、草木蕴含的微弱生机、甚至光线和声音,都如同百川归海般,被疯狂吸入那星骸之中!
那星骸竟似活物,在吞噬!
巡夜者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任由星骸吞噬了片刻,直到其苍白的表面微微泛起一丝饱和的灰光,才缓缓抬起触须,将那块似乎“喂饱”了的星骸,缓缓送向头颅位置那片旋转的黑暗漩涡。
就在星骸即将没入漩涡的瞬间,任天齐清晰地看到,那两点苍白的目光在其中一颗“星辰”的光影反射中,极其短暂地……映照出了另一幅景象: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青铜色。无数巨大的、锈蚀的、破损的齿轮与轴承缓慢转动,发出碾压万古的沉闷轰鸣。巡夜者那庞大的阴影之躯,在其中不过是一个微小的、循着固定轨迹移动的零件……
景象一闪即逝,星骸已被彻底吞噬。
巡夜者发出一声极其低沉、仿佛地壳挪动般的满足叹息,继续迈开脚步,朝着下一处坠落点走去。
它似乎……只是在例行公事地“收垃圾”?
任天齐与苏璃霜刚稍稍松一口气。
突然!
那巡夜者迈出的巨大脚步,猛地悬停在了半空!
它那庞大的身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冰山崩裂般的摩擦声,转了过来。
那两点苍白的目光,不再是漠然的扫视,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猛地锁定了三人藏身的方位!
不!准确来说,是锁定了任天齐怀中——那盏因之前全力催动而尚未完全平息、依旧散发着极微弱一丝混沌波动的归墟之灯!
以及……他识海深处,那一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不断散发着悖逆波动的逆轨碎片!
在这片规则残破、死寂冰冷的世界里,这两样东西的存在,就如同黑夜中的灯塔,鲜明得刺眼!
“不好!”任天齐与苏璃霜心中同时咯噔一下!
暴露了!
巡夜者那旋转的黑暗头颅中,两点苍白目光骤然亮起!不再是漠然,而是带上了一种冰冷的、仿佛被冒犯了的……好奇与……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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