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林间弥漫着破晓前最浓重的寒意。洼地里那点微弱的篝火早已熄灭,只余几缕青烟,混着潮湿的泥土和草木腐烂的气息,钻进鼻腔。
任天齐靠坐在一棵老树下,闭目调息。体内混沌气流近乎干涸,经脉空荡得发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暗伤。鸿蒙斧被他横在膝上,冰凉的斧面贴着皮肤,传来一丝微弱的、几近于无的熟悉感,如同久旱大地对雨滴的渴求。
苏璃霜坐在他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片枯叶,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墨团般的阴影。她的脸色比昨夜更苍白了些,冰魄之力耗尽后的虚乏,让她对周遭的寒意格外敏感,忍不住将身上那件略显单薄的灰狐裘裹紧了些。
赵铁鹰和张魁几人正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仅剩的行囊,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以及对前路的茫然。昨夜那鬼魅般的探子,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心头。
“恩公,都收拾妥当了。”赵铁鹰凑过来,压低声音,喉咙里带着沙哑。
任天齐缓缓睁开眼,点了点头。他试着起身,膝盖处传来的酸软让他身形微微一晃。苏璃霜立刻伸手扶住他的胳膊,那手冰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撑力道。
就在这时------
嗡!
膝头的鸿蒙斧,以及怀中贴身放置的三块残甲,毫无征兆地同时一震!这一次,不再是预警般的悸动,而是某种……饥渴?像是沉睡的凶兽被血腥味惊醒,传递出一种原始而冰冷的吞噬欲望。
方向,直指昨夜那探子消失的灌木丛深处!
几乎在残甲异动的瞬间,那片区域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丝丝缕缕肉眼难辨的黑灰色气流,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竟穿透灌木枝叶,朝着任天齐怀中和膝头的位置汇聚而来!
那不是灵气,更非草木精气,而是一种带着腐朽、阴邪意味的残余气息,与昨夜那探子身上的味道同源,只是更为稀薄、散乱。
“呃……”任天齐闷哼一声。那黑灰气流触及残甲和斧头的瞬间,他感到怀中三块金属片骤然变得滚烫,并非灼烧皮肉的烫,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直抵神魂的“炽热”!仿佛久渴逢甘霖,残甲正以一种霸道的方式,贪婪汲取着那些阴邪气息!
更令他心惊的是,膝头的鸿蒙斧也传来细微的吸力,斧柄上那些黯淡的、仿佛天然生成的螺旋纹路,似乎微不可查地亮了一丝,将几缕试图靠近任天齐身体的、最为精纯的阴邪气息直接碾碎、吞噬。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除了任天齐自己和感知敏锐的苏璃霜,赵铁鹰等人毫无所觉。
“怎么了?”苏璃霜低声问,她虽看不到那黑灰气流,却敏锐地捕捉到任天齐身体的瞬间紧绷,以及空气中那令人极不舒服的阴冷感骤然减弱了一丝。
任天齐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那片灌木丛。“有东西……还在附近。”
他话音未落,灌木丛深处,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惊骇与痛苦的短促嘶鸣响起!那声音非人般尖利,瞬间划破了林间的死寂!
紧接着,一道瘦小的黑影猛地从灌木中窜出,不再是昨夜那般诡秘潜行,而是带着一种慌不择路的狼狈,头也不回地向密林深处逃去!其速度之快,远超昨夜,仿佛身后有洪荒猛兽在追赶。
是昨夜那个探子!他竟然没走远,一直潜伏在附近窥视!
而此刻,他显然为他的窥视付出了某种未知的代价。
“追!”任天齐当机立断。他虽虚弱,却深知绝不能放虎归山。这探子身上透着诡异,残甲对其气息的异常反应更是前所未见,必须弄清楚!
赵铁鹰反应极快,抓起砍刀就要带头冲出。
“别靠太近!”任天齐低喝一声,在苏璃霜的搀扶下,强提一口气,循着那探子残留的、正被残甲不断汲取的阴邪气息,当先追去。他需要靠近些,弄清楚残甲吞噬的究竟是什么,以及那探子为何会暴露得如此狼狈。
林中追逐骤然展开。
那探子身形瘦小,在林间腾挪跳跃,灵活得如同猿猴,对地形似乎也极为熟悉。但任天齐凭借残甲对那股阴邪气息的锁定,总能死死咬住对方逃窜的方向。
追出约莫一里多地,前方出现一小片乱石坡。那探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身形也开始踉跄,仿佛受了重创。
机会!
任天齐眼中寒光一闪,正欲不顾伤势强行提速。
“小心!”
身旁的苏璃霜突然惊呼,猛地将他向后一拉!
嗤嗤嗤!
数道乌光,裹挟着刺鼻的腥臭气,如同毒蛇出洞,从侧前方的石缝中激射而出,直取任天齐面门!是淬了剧毒的吹箭!
与此同时,一道佝偻矮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一块巨石后闪出,干枯的手掌五指成爪,指尖泛着幽蓝,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悄无声息地抓向任天齐的肋下!时机、角度,刁钻狠辣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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