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山区,地势陡然变得险恶。原始森林遮天蔽日,参天古木的枝叶层层叠叠,即使在白昼也光线晦暗,夜晚更是伸手难见五指,全靠侯三手中一根探路的竹竿和三人极佳的夜视能力以及默契。荆棘密布,拉扯着衣裤,怪石嶙峋,稍有不慎便可能滑倒摔伤。根本没有成形的道路可言。侯三和张黑子在前交替引路,凭借丰富的经验辨认着极其模糊的兽径、溪流走向和岩石特征,动作轻盈敏捷得如同山猫。徐庶紧随其后,竟也毫不吃力,步伐稳健异常,气息悠长平稳,显露出远超普通文士的深厚武学根基和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令两名斥候暗自咋舌。
一路上,他们发现了更多令人不安的人为痕迹:被柴刀刻意砍断又加以掩饰过的小径、隐藏在灌木下废弃的临时灶坑和营地痕迹、甚至一些布置得极为巧妙、带着明显军中专精风格的捕兽铁夹和绊索陷阱,这绝非寻常猎户或山匪所为。三人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避开所有看似便捷的路径,专挑陡峭难行、常人绝不会走的崖壁和沟壑迂回前进。
越往里深入,气氛越发诡异死寂,连夏夜应有的虫鸣鸟叫都变得稀稀落落,仿佛整片山林都被一种无形的、肃杀的压力所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危险气息。侯三突然蹲下,打了个极其隐蔽的手势,示意前方林木异常安静,必有暗哨。三人立刻伏低身体,如同三块石头般紧贴地面,借助茂密的灌木和凸起的岩石掩护,屏息凝神,缓慢地向前蠕动。果然,在一处视野极佳、能俯瞰下方山谷的石缝后,隐约可见两个倚着山石似乎打盹的哨兵,虽然身上穿着破烂的皮袄,试图伪装成山匪,但其身旁放着的,却是打磨得锃亮、制式统一的环首刀,且即便在休息时,其身体姿态也并未完全松懈,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暴起的警觉。
徐庶眼神微凝,轻轻摇头,示意不可惊动,绕行。
如此这般,凭借高超的潜行技巧和斥候的经验,他们一连避过了三处布置刁钻的暗哨,其专业性、隐蔽性和覆盖范围,都远超他们对所谓“土匪”的认知。
第二天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艰难地穿透浓密的林隙,投下斑驳的光影。在一处极其隐蔽、藤蔓缠绕的悬崖之上,侯三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指着下方远处一个被群山环抱、入口极其狭窄的巨大山谷,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骇然之色:“先生,看!就是那里!我们之前发现的营地!”
徐庶顺着他指的方向,运足目力望去,即使以他多年历练出的镇定心性,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脏骤然收紧!
只见那山谷之中,赫然矗立着一座规模远超想象的营寨!绝非乌合之众的胡乱搭建,而是有着明确的规划:高达近两丈的木制寨墙坚固厚实,墙上甚至设有女墙和射孔;四角矗立着高大的了望塔,上有哨兵身影;寨内营房排列井然有序,横平竖直;更令人心惊的是,在寨子中央那片巨大的空地上,竟然还有约莫百人规模的一小队骑兵,正在教官的呼喝下演练着集体冲锋和劈杀战术,虽然距离遥远看不清具体面容,但其动作整齐划一,马蹄声隐隐如闷雷,带着一股边军特有的、久经沙场的悍勇煞气!放眼望去,寨内人影绰绰,估算其常驻人员,绝对不下两千之众!
“这……这他娘的哪里是土匪寨子!这分明就是一座正规矩军的大营!”侯三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张黑子也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刀柄,脸色凝重得如同铁铸。
徐庶目光锐利如鹰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仔细 memorizing 着营寨的整体布局、主要出入口的位置、哨塔的分布与间隔、粮草堆放区域、马厩方位、以及那些人员日常的活动规律。他尤其注意到,营寨的西北角,有一片营房看起来更加规整坚固,区域独立,周围的巡逻哨卫明显更加密集频繁,与其他区域截然不同。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绒幕布,缓缓笼罩了整片山峦,山谷中的营寨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如同地狱中睁开的无数眼睛。
徐庶决定冒险再靠近一些,试图获取更多关键信息,尤其是那片特殊区域的情况。他让侯三和张黑子留在悬崖上原地潜伏接应,负责记录营寨的夜间灯火规律和哨位换班时间。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如同最灵巧的猿猴般,借助夜色和地形的绝对掩护,将身体机能调动到极致,悄无声息地向山谷下方潜去。
他的身手极为了得,对气息的控制更是精妙,竟真的被他利用阴影和沟壑,摸到了离寨墙不足百步的一处茂密得几乎无法穿透的灌木丛中。从这里,能更清晰地听到寨内传来的各种声音:军官模样的喝骂声、巡夜队伍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打更的梆子声、甚至从东南角方向隐约传来的、极有节奏的叮叮当当打铁声,显然寨内设有规模不小的匠作坊,能够维护甚至打造军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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