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夏的肩膀垂了下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着——可王校尉的话,每一句都戳在“现实”上:她们二十几个人,一半是没摸过兵器的女辅营,连对付十几个散兵都要靠偷袭,怎么敢走三百里险路去赌一个“可能存在”的大部队?
帐外传来小兰的声音,带着点怯:“林阿夏姐姐,水烧好了……”
王校尉往帐外瞥了一眼,语气软了些:“小兰是个好丫头,心细,就是没经历过行军的险。你去跟姐妹们说,先收拾轻便的行李,只带必要的衣物和药品,明天一早往济州走——等找回五队的弟兄、拿到武器,我们立刻派斥候去颍川探查,到时候不管有没有大部队,我们都有底气应对。”
林阿夏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帐时,正好撞上捧着陶壶的小兰。月光落在小兰的脸上,她眼里的期待像星星,亮得让林阿夏不敢直视:“阿夏姐姐,王校尉说什么时候往颍川走?我们是不是明天就能出发?”
林阿夏接过陶壶,指尖触到壶身的暖意,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轻:“先……先去济州。王校尉说汴梁现在太危险,济州有我们的旧部,找到他们,我们再去颍川找大部队。”
小兰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陶壶的边缘,指甲都泛了白:“是不是……不信我说的话?觉得我听错了?”
“不是。”林阿夏连忙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过去,“是我们现在人太少,去颍川路上太危险。等找到济州的弟兄,我们人多了,武器也够了,再去颍川,就能保护好大家,也能更快找到大部队,好不好?”
小兰咬着唇,点了点头,可眼里的光还是没亮起来,转身往伙房走时,脚步都慢了些。林阿夏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她知道,这个“等”字,不知道要让小兰等多久,也不知道这一路往济州去,还会遇到多少危险。
中军帐里的烛火亮到后半夜。王校尉把舆图折了又展,反复在济州周边画着路线,最后用红炭笔标出一条绕开联军游骑的小路;林阿夏坐在自己的帐篷里,摸着怀里皱巴巴的舆图,“颍川”两个字被指尖磨得发毛,旁边“济州”的位置,却还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道济州的城门朝哪个方向开。
天快亮时,她迷迷糊糊睡着,梦里全是颍川的城墙,城门口站着穿后周军服的士兵,冲她招手——可走近了才发现,那些士兵的甲胄上,印着联军的徽记,手里的刀正对着她。
她猛地惊醒,帐外已经有了脚步声。春风掀帘进来,手里拿着件缝好的护腕,护腕上还绣着简单的花纹:“阿夏姐,姐妹们都收拾好了,王校尉让我们半个时辰后出发。晚秋姐已经去检查伤员的绷带了,你要不要再看看行李?”
林阿夏揉了揉眼,刚要起身,就看到小兰抱着捆干草走进来,干草上还带着晨露。她把干草铺在伤员的车板上,铺得又平又匀,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林阿夏走过去,帮她把干草理了理:“别累着,等下路上我替你看着车,你歇会儿。”
小兰笑了笑,眼里的迷茫淡了些,指尖轻轻碰了碰车板上的布巾:“没事,我有力气。等找到济州的弟兄,我们就能去颍川了吧?到了颍川,就能见到大部队了吧?”
林阿夏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藏着的期待像小火苗,让她不忍心浇灭,只能用力点了点头:“嗯,很快就能去。到了颍川,我们就能和大部队汇合了。”
队伍出发时,太阳刚爬上山顶,晨雾还没散,山林里弥漫着湿冷的气息。王校尉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标注好路线的舆图,时不时停下来观察山势;李铁背着弓,箭囊里插满了羽箭,走在队伍两侧探查,耳朵贴在地面听着远处的动静;女辅营的姐妹们推着车,车板上躺着伤员,盖着刚缝好的厚布巾,生怕伤员受了寒。
小兰走在林阿夏身边,手里攥着根木棍,时不时往西南方向望——那是颍川的方向。林阿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远处的山峦连成片,像道看不清的墙,把颍川和她们隔在了两边。
她想起王校尉说的“先扎根”,想起军报上的“颍川献城”,心里清楚:这趟济州之行,或许会让她们离颍川越来越远。可她更清楚,现在的她们,没有选择“直走”的底气,只能绕着远路,一步一步往能活下去的方向走。
队伍走进山林深处时,林阿夏回头看了眼营地——那里的篝火余烬还冒着淡淡的烟,像个被遗忘的句号。她转回头,看着前面蜿蜒的小路,脚步沉了些,却也稳了些。
至少现在,她们还在一起。
至少现在,她们还有往前走的方向。
风吹过树梢,带着山林的寒意,却吹不散队伍里那点微弱却坚定的希望——等找到济州的弟兄,等拿到武器和粮食,她们总会走到颍川去,总会找到大部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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