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团仓库的木门推开时,“吱呀”一声响得能惊动隔壁的器材室。一股混着霉味、纸香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项尘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伸手在面前挥了挥——阳光从门框斜切进来,照出漫天飞舞的尘埃,像被惊扰的金色萤火虫,在空气里打着旋儿。
“好家伙,才几个月没来,这儿快成古墓了。”李子昂跟在后面,抬手抹了把门框上的灰,指尖立刻沾了层白,他龇了龇牙,把背包往地上一放,“我爸以前总说,古籍是活的,得常通风,现在倒好,学校把这儿当杂货间了。”
仓库是栋老楼的 basement,窗户小得像通风口,还被外面的爬墙虎遮了大半,只有零星几缕阳光能挤进来,落在堆得比人高的书架上。书架是几十年前的旧木架,漆皮掉得斑驳,有的地方还蛀了孔,架上的古籍用牛皮纸包着,有的标签都黄得发脆,轻轻一碰就可能碎成渣。
这已经是他们躲回学校的第三天。苏先生把他们送到学校后门就走了,说是去盯黑蝎帮的动向,临走前塞给项尘一个对讲机,反复叮嘱:“仓库里信号弱,有事每隔一小时呼我一次,别擅自出去——逆时盟的人说不定在附近转悠。”
前两天,两人几乎把仓库翻了个底朝天。从左边书架的《山海经》注本,到右边墙角的民国考古笔记,再到中间桌子上堆着的甲骨文拓片,每一本都看得仔细,可除了几张记着无关紧要考据的纸片,连个跟“龙符”“机关术”沾边的字都没见着。
“今天从哪儿开始?”项尘把背包里的手电筒拿出来,按亮开关——仓库深处太暗,就算白天也得靠手电筒照明。光柱扫过书架,照在一本封皮写着“周髀算经”的书上,书页边缘都卷了边。
李子昂蹲在地上,翻着昨天没看完的一箱子线装书,头也不抬地说:“我爸捐的那批书在最里面那个架子上,蓝色封皮的,我记得有本《墨子补遗》,他以前跟我说过,里面记了些‘奇技淫巧’,说不定有机关术的线索。”
“墨子补遗?”项尘心里一动——墨家在先秦时就以机关术闻名,传说中的木鸢、连弩都是墨家的手笔,要是真有这本补遗,说不定真藏着东西。他跟着李子昂往仓库深处走,脚下的水泥地坑坑洼洼,偶尔能踢到滚落的粉笔头或者旧报纸。
最里面的书架果然堆着一批蓝色封皮的书,牛皮纸包得整整齐齐,封面上用毛笔写着书名,墨迹有些晕开,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李子昂踮着脚,从书架中层抽出一本——书比想象中沉,封皮上“墨子补遗”四个字是隶书,笔锋遒劲,右下角还盖了个红色的小印,印文是“李氏藏书”。
“就是这本!”李子昂把书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走到中间的桌子旁。桌子是实木的,桌面裂了好几道缝,项尘赶紧从背包里掏出块干净的布,铺在桌上,才让他把书放上去。
书页是宣纸做的,又薄又脆,李子昂翻页时,指尖都在抖,生怕把纸弄破。项尘凑过去,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盯着书页上的字——是手写的批注,字迹和封面上的一样,应该是李子昂父亲写的,有的地方还画了小图,比如一个简单的齿轮结构,旁边写着“此为轮轴之变,可省力”。
“我爸以前教我认过这些字,”李子昂一边翻,一边小声说,“他说墨家的机关术,讲究‘巧传则求其故’,就是说不管多精巧的玩意儿,都有它的原理。可惜我那时候不爱学,总觉得这些不如打篮球有意思。”他说到这儿,声音低了些,指尖轻轻摩挲着书页上的批注,“现在想起来,他那时候是想教我点真东西。”
项尘没说话,只是帮他扶着书脊——他能懂这种感觉,就像他总想起父亲教他做机关鸟的日子,那时候他也嫌麻烦,直到父亲不在了,才明白那些日子有多珍贵。
两人一页一页地翻,从“备城门”篇的守城机关,到“经说”篇的力学原理,大多是常见的墨家学说,没什么特别的。李子昂翻到第三十页时,突然“咦”了一声——那一页的纸比其他页厚些,边缘还有点凸起,像是夹了东西。
“有东西?”项尘立刻凑得更近,手电筒的光柱落在书页上,照亮了凸起的地方。李子昂屏住呼吸,用指甲轻轻抠着书页的边缘,动作慢得像在拆炸弹——宣纸太脆,稍用力就可能撕破。
抠了大概半分钟,一张泛黄的图纸从书页里滑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在桌上。两人同时低头,眼睛瞬间亮了——图纸是用毛笔画的,虽然有些地方晕了墨,但能清楚地看到上面画着一只鸟形器械,翅膀上、腹部都标着密密麻麻的齿轮,还有几条红色的线条,标注着“转轴”“机关匣”的位置。
“这是……机关鸟?”项尘拿起图纸,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线条——鸟的形状和他做的机关鸟很像,但更复杂,翅膀上多了好几层折叠结构,腹部还画了个类似铠甲的轮廓,用虚线连着鸟身,像是能展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