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台密室的油灯已燃至过半,灯花“噼啪”爆了一声,溅在项少龙手记的绢面上,留下一点焦痕。项尘伸手拂去那点焦迹,指腹触到绢上“以民为基,方为长久”八个字时,指节不自觉地收紧——阿木的棺木还停在城外的墨家义庄,那把替小墨挡剑的短剑,此刻就压在手记下方,剑鞘上的血迹已凝成深褐,像一道化不开的疤。
“咸阳带回的竹简里,提到赵国气运聚于邯郸城心的龙台。”墨渊将一卷竹简摊开,指尖点在“龙台之下,有地脉相连”的字样上,“逆时盟要的不只是仙秦遗迹,他们想断各国气运,好让其主君趁机起事。”
阿竹正将解毒药分装在瓷瓶里,闻言抬头,瓷瓶在手里顿了顿:“可邯郸是赵国都城,城防不算弱,逆时盟怎么敢直接攻城?”
小墨坐在角落,怀里抱着阿木留下的机关鸟——那鸟的翅膀还缺个齿轮,阿木说过要帮他修好的。他听到“攻城”二字,耳朵动了动,刚要开口,就听见密室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沙沙”声,像是有人踩着碎瓦在跑,紧接着,一声短促的惊呼刺破了夜的寂静,随即又被什么捂住,只剩闷闷的呜咽。
项尘猛地站起身,玄铁枪在他身侧轻轻一颤,枪尖的暗红纹路隐隐发亮。“不对劲。”他话音刚落,更嘈杂的声响就涌了过来——是哭喊声,是房屋倒塌的“轰隆”声,还有……火焰灼烧木头的“噼啪”声,这些声音裹在风里,从密室的通风口钻进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走!出去看看!”项尘一把抄起玄铁枪,墨渊抓起案上的短剑,阿竹将瓷瓶塞进腰间的布袋,小墨也攥紧了机关鸟,跟着三人往密室外冲。刚推开密室的石门,一股浓烟就呛得他们直咳嗽,抬头望去,丛台之外的邯郸城,已是一片火海。
红焰舔着黑瓦,像一条条饿极了的毒蛇,顺着街巷蔓延。南街上卖包子的老王头,正抱着他那只缺了口的陶蒸笼,跌跌撞撞地往街角跑,他的铺子已经塌了半边,房梁烧得通红,砸在地上溅起一串火星。几个穿黑衣的人举着长刀,在火光里追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妇人的发髻散了,鞋也跑丢了,哭喊声撕得夜空发颤。
“是逆时盟的人!”墨渊一眼就认出了那些黑衣人的装束——和咸阳城外拦截他们的黑衣人一样,面罩上绣着银色的骷髅纹,手里的长刀淬了黑油,砍在墙上会留下黑印。他指着城东门的方向,那里的浓烟最浓,隐约能看见一队黑甲兵正推着撞木,往城门上撞,“他们想破城门,进城里来抢龙台!”
项尘的拳头攥得发白,玄铁枪在他手里嗡嗡作响。他看见一个黑衣人的刀,差点砍在那妇人怀里的孩子身上,妇人尖叫着扑倒在地,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保护百姓,守住城门!”他嘶吼一声,玄铁枪横扫出去,枪风卷着浓烟,直接将离妇人最近的两个黑衣人扫倒在地,枪尖扎进土里,溅起一片碎石。
那妇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抱着孩子连声道谢,往丛台的方向躲去。小墨跑过去,拉着妇人的衣角:“阿姨,丛台里安全,你跟我来!”阿竹则蹲下身,从布袋里掏出一瓶解毒药,递给旁边一个被烟熏得咳嗽不止的老人:“大爷,喝一口这个,能缓过来。”
“项尘,你带阿竹和小墨去城门支援赵军,我去通知墨家据点的弟子,让他们组织百姓往城西的义仓转移!”墨渊一边说,一边往街角跑,他的灰色布袍在火光里一闪,很快就消失在浓烟中。
项尘点点头,回头对阿竹和小墨说:“阿竹,你带些机关暗器,一会儿见机行事;小墨,你跟在我身后,别乱跑,知道吗?”小墨用力点头,把机关鸟揣进怀里,攥住了项尘的衣角。
三人往东门跑,路上的景象越来越惨。北街的绸缎庄烧得只剩骨架,掌柜的趴在门槛上,手里还攥着一匹没烧完的丝绸;巷子里,几个赵军士兵倒在地上,盔甲被砍得稀烂,鲜血流在地上,被火焰烤得发焦。一个年轻的士兵还没断气,看见项尘过来,伸手抓住他的裤腿,声音微弱:“将……将军,逆时盟的人……有邪术,他们的箭……射中会发晕……”
话没说完,士兵的手就垂了下去。项尘心里一沉,刚要起身,就听见头顶传来“嘎吱”一声——是旁边的阁楼要塌了!阁楼的木梁烧得通红,正朝着一个躲在墙角的小孩砸过去。那小孩才五六岁,吓得缩在那里,连哭都忘了。
“小心!”项尘大喊一声,猛地冲过去,玄铁枪竖在地上,枪身抵住了下落的木梁。“砰”的一声巨响,木梁砸在玄铁枪上,震得项尘虎口发麻,他咬着牙,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硬生生将木梁扛了起来。阿竹赶紧跑过去,把那小孩拉到安全的地方,小孩的母亲也跑了过来,抱着孩子哭得浑身发抖。
“快往城西义仓走,那里有人接应!”项尘对着妇人喊,说完,他猛地一用力,玄铁枪往上一挑,将木梁挑到旁边的空地上,木梁落地时,溅起一片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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