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祠内,时间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窗外是俄罗斯士兵建立的警戒线和不间断巡逻的脚步声,雪光透过糊窗的桑皮纸,映得祠内一片朦胧的清冷。祠内,只有烛火摇曳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王清阳被安置在神龛下铺着厚厚毛皮的简易床铺上,依旧昏迷不醒。但那丝萦绕在他眉宇间的死气和痛苦,似乎在祠庙特有的安宁氛围以及神龛上那尊狐仙雕像若有若无的气息笼罩下,稍稍淡化了一丝。
老敖不顾自身伤势,在黄小跑和灰老者的协助下,将伊万诺夫紧急调拨来的一部分草药进行分拣、捣碎。他用的是最古老的萨满医方,许多药材甚至需要他以自身所剩不多的灵力进行简单的淬炼,才能激发出药性。
常天龙则与伊万诺夫在祠庙一角,进行着紧张而低沉的谈判。桌上铺着地图和伊万诺夫带来的部分关于“影爪”及内部调查的有限资料。
“…伊万诺夫先生,‘影爪’绝非普通邪教组织。”常天龙指着资料上几张模糊的照片和符号,“…他们使用的这些符文,带有很明显的中亚乃至更遥远西方的黑魔法特征,但又糅合了我们东北本土的邪术…其背景恐怕极其复杂,图谋绝非仅仅打开一个‘门’那么简单。”
伊万诺夫面色凝重:“…我们也在追查他们的资金来源和境外联系。但目前线索很少,对方非常狡猾。至于内部的‘鼹鼠’…”他咬了咬牙,“…排查范围已经缩小到三人,都是能接触到‘深阱’项目核心机密的高层…但没有确凿证据,莫斯科那边阻力很大。”
“…必须尽快揪出他!”常天龙语气严厉,“…否则我们在这里的任何行动,都可能被对方了如指掌!下一次袭击随时可能到来!”
“…我明白。”伊万诺夫深吸一口气,“…我已经安排了绝对可信的人进行秘密调查。但需要时间…而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昏迷的王清阳,“…常先生,恕我直言,即便这孩子醒来,以他的状态,真的能…再次与地下的存在沟通,并找到永久解决的方法吗?我们是否需要…备用计划?”
常天龙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清阳是钥匙,这是那位‘教主娘娘’亲口所言。但如何用这把钥匙,或许并非只有一种方式。我们也在想办法…或许可以尝试从外部加固封印,或者…寻找能够替代‘至纯之灵’的力量…但这都需要时间和对‘镇阈’更深入的了解。”
谈判陷入了僵局。双方都有合作意向,但信任基础薄弱,且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和不确定性。
另一边,林雪小心翼翼地用温水蘸湿棉布,轻轻擦拭着王清阳的额头和手臂。她的动作轻柔无比,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柔情。
王建国蹲在旁边,看着儿子惨白的脸,心如刀绞,却又帮不上任何忙,只能不停地叹气。
忽然,林雪“咦”了一声。
“怎么了?”王建国立刻紧张起来。
林雪指着王清阳紧握的左手:“…王叔叔,你看…清阳哥的手…好像一直握着什么东西?”
王建国轻轻掰开王清阳的手指。只见他手心紧紧攥着的,竟然是那枚已经变得灰暗、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裂纹的柳叶玉石!之前情况紧急,谁都没注意到他一直握着这个。
此刻,那玉石紧贴着他的掌心,似乎与他微弱的呼吸产生着某种极其细微的共鸣,一丝若有若无的、几乎感受不到的温润气息,正极其缓慢地顺着他的经络流入体内。
“…是黑妈妈给的护身符…”王建国认了出来,心中又是一酸,“…它…它好像还在护着清阳…”
老敖也被吸引过来,拿起玉石仔细感受了一下,灰败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异:“…果然蕴含着一缕长白山灵脉的生机…虽然几乎耗尽,但毕竟根基不凡…在这祠庙气息的温养下,竟然还能自行吸收微薄灵气,反哺宿主…真是造化…”
他立刻对林雪道:“…小雪,把这玉石用干净的水浸泡一下,就放在清阳心口。或许能有点帮助。”
林雪连忙照做,将玉石小心翼翼地从王清阳手中取出,放入一个小碗的清水中。说来也怪,那玉石一遇清水,表面的灰尘似乎被洗去少许,那丝微弱的绿意仿佛也灵动了一点点。
她将浸泡着的碗放在王清阳的枕边,看着他那依旧昏迷的侧脸,心中默默祈祷。
夜色渐深。
祠庙外寒风呼啸,哨兵们踩着积雪,发出规律的脚步声。
祠庙内,众人都疲惫不堪。王建国伏在儿子床边睡着了。常天龙和伊万诺夫也靠在墙边闭目养神,但眉头依旧紧锁。老敖在调息,黄小跑和灰老者负责守夜。
林雪却毫无睡意。她坐在王清阳身边,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如果昏迷算睡觉的话),心中思绪万千。从小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他因为能“见鬼”而被其他孩子孤立时的孤独,两人偷偷分享秘密时的默契,以及这次生死历险…种种画面在她脑海中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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