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坡之上,风声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
影右使的身影如同一尊没有温度的石雕,静立于夜枭冰冷的尸首前。
她那张覆盖在铁面下的脸庞,看不出丝毫波澜,唯有那双暴露在外的眼眸,比这荒野的夜色还要深沉。
“右使大人。”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她身后的阴影中传来。
墨鸦悄无声息地走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躬身递上一封边缘浸透了暗红色血迹的密信,信封的火漆早已被暴力撕开。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夜枭临死前说,若您不信,可亲自查验他左臂袖中私藏的蛊匣。他说……那里有南疆‘血蟾引’三枚,每一枚的底座,都刻着他独有的‘夜枭’私印。”
影右使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去看墨鸦一眼。
她只是冷哼一声,那声音像是两块寒冰在摩擦,刺耳而尖锐。
她猛然蹲下,手指并拢成刀,没有丝毫犹豫地划开夜枭尸身僵硬的左臂衣袖。
布帛撕裂,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
她指尖发力,劲气透入肌骨,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一个巴掌大小、由黑沉木制成的扁平盒子竟真的从夜枭的臂骨与皮肉夹层中被震了出来。
她捡起蛊匣,指尖的触感冰凉。
打开匣盖,三枚形如血色蟾蜍、通体晶莹的蛊虫正静静躺在其中,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腥气。
她翻过其中一枚,在残月的清辉下,蛊虫腹部那两个用微雕之术刻下的“夜枭”二字,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嚣张的讽刺。
“嗬……”影右使喉间溢出一声极低的冷笑,那笑意里蕴含的杀机,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她缓缓站起身,将那封滴血的密信与罪证确凿的蛊匣一并收入怀中,动作干脆利落。
“他竟敢私通南疆那群见不得光的老鼠,用影阁的机密去换取这些污秽之物,甚至……亵渎了阁主亲授的‘夜诏’之名。”她的声音里再无情绪,只剩下一种即将执行铁律的绝对冷静,“背叛者,唯有死路一条。而他的同党,一个都跑不掉。”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化作一缕轻烟,瞬间消失在浓重如墨的夜雾之中,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墨鸦和一具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铁城安济坊,一间与世隔绝的密室之内,苏菱安正盘膝而坐。
她面前的矮几上,铺着一张细腻光滑的羊皮卷。
她的指尖捏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上,一滴来自灵泉核心的银露正微微颤动,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她屏息凝神,银针为笔,银露为引,在那羊皮卷上缓缓绘制着一道繁复而玄奥的符文。
那符文的轨迹并非凭空想象,而是遵循着某种天地间最朴素的因果至理,这便是她以医道通晓的禁术之一——“因果纹”。
“小姐……”一旁的小桃满脸忧色,声音里带着哭腔,“您才刚刚稳住伤势,再动用本源灵力催动泉核,您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苏菱安的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透着一丝病态的苍白,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闻言,竟还扯出一抹浅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旁人无法理解的笃定与锋芒:“傻丫头,这次,我不靠泉核。我靠的,是这世上最坚不可摧,也最不堪一击的东西——人心的缝隙。”
话音落下,她咬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顺着银针滚落,瞬间融入那即将完成的符文之中。
她以血为墨,在那符文的核心,一笔一划地刻下了八个字:
贪者自焚,伪者现形。
当最后一笔完成,整张羊皮卷上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闪过一道幽幽的红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苏菱安长舒一口气,将这张看似普通的符纸小心翼翼地折好,递给早已等候在侧的叶寒舟。
“将此物,封入夜枭棺木的夹层之内。”她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另外,再取一钱‘引妄散’,均匀涂抹在棺木的底板上。”
叶寒舟接过符纸,皱眉道:“引妄散?此毒虽不伤性命,却能引人心神,诱发幻觉,让中毒者在极度恐惧或愤怒之时,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脱口而出……小姐,您这是要……”
“我要他们自己说出真相。”苏菱安的笑容变得有些冷,“我不杀人,我只是递给他们一把刀,让他们自己决定,是刺向敌人,还是……刺向自己人。”
三日之后,影阁总坛。
这座建立在地底深处的庞大宫殿,终年不见天日,唯有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冷的光。
地殿之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
影阁所有高层齐聚一堂,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大殿中央那个单膝跪地的身影上。
影右使摘下了脸上的铁面,露出一张清冷肃杀的脸。
她双手高高举起,一手是那封血信,一手是那个黑木蛊匣。
“启禀阁主!”她的声音在地殿中回响,掷地有声,“影阁左使夜枭,阳奉阴违,暗中勾结南疆残部,以影阁机密换取禁蛊,图谋不轨,意图篡位!属下已遵从密令,于药王谷将其伏诛!此乃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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