寮南的夜短得像偷来的喘息。天际刚泛起一丝灰白,不是黎明的暖,是死神睁眼时的冷光,扫过满地焦土与残肢 —— 战壕里,伤兵的呻吟混着寒风飘;没睡的士兵抱着枪,靠在泥墙上,手指还扣着扳机,眼皮打架,身体却绷得像拉满的弓,连梦都是炮火的轰鸣。
霍聿枭一夜没合眼,眼底的血丝混着脸上的硝烟,成了青黑色的疲惫。他刚从前沿阵地回来,靴底沾着干涸的血泥,手里的望远镜镜片还留着硝烟的痕迹。昨夜的反击虽稳住了阵脚,可伤亡清单像块石头压在心头 —— 三分之一的士兵没了,“启明式” 的枪管磨损了一半,“雷鸣式” 的炮弹只剩两箱。而对面联军的阵地,一夜之间多了几门重炮,远处还能看到坦克履带碾过土地的痕迹,压迫感像涨潮的海水,快漫过胸口。
“督军!鬼子动了!” 观察哨的声音带着颤,刺破了黎明的静。
霍聿枭猛地举起望远镜 —— 晨曦里,联军阵地上的士兵像蚂蚁般涌出来,密密麻麻,比昨日多了一倍;数十门重炮褪去炮衣,黑洞洞的炮口对着奉军阵地,阳光照在炮管上,闪着冷光;更远处,几个庞然大物在移动,是坦克,比之前的轻型坦克更宽,装甲更厚,像钢铁的怪兽。
“呜 —— 呜 —— 呜 ——”
凄厉的进攻号角响了,不是日军的 “冲锋号”,是联军特制的黄铜号角,声音沉得像从地底冒出来,砸在每个人的心上。紧接着,战鼓 “咚!咚!咚!” 地擂,节奏快得让人窒息 —— 没有喘息,没有调整,联军的总攻,来了。
炮弹先到。
成百上千发炮弹带着尖啸划过天空,像暴雨般砸在奉军阵地上!“轰隆!轰隆!” 的巨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泥土、碎石、断枪残肢被掀到半空,又重重落下。之前加固的混凝土工事像纸糊的,被炮弹炸得粉碎;隐蔽部被直接命中,里面的士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成了肉泥。硝烟和尘土搅在一起,遮天蔽日,连阳光都透不进来,空气里全是硫磺味和血腥味,呛得人喘不过气。
炮击还没停,日军的步兵就跟着坦克冲了上来 —— 土黄色的军装连成一片,像决堤的洪水,喊杀声震得耳膜疼。坦克的机枪 “哒哒” 响,子弹扫过战壕,士兵们刚探出头,就被打穿了胸膛。
“顶住!进战壕!” 各级军官嗓子喊得出血,幸存的士兵从泥土里爬出来,有的胳膊断了,用布条吊着;有的脸上淌着血,眼睛却红得像火,扑到战壕边,举起 “雷霆式” 步枪就射。
霍聿枭的指挥所挨了一发近失弹,顶棚的木梁 “嘎吱” 响,灰尘簌簌落在他肩上。秦穆想护着他,被他一把推开:“别挡着!” 他冲到观察口,望远镜里的景象让他心揪紧 —— 日军的坦克已经冲到阵地前,履带碾过战壕,把里面的士兵压成肉泥;侧翼的三团阵地被撕开个口子,日军举着军刀往里冲,守军的枪声越来越稀。
“启明式集中火力打步兵!别让他们靠近!” 霍聿枭嘶吼着,声音沙哑,“雷鸣式瞄准坦克后面,断他们的步兵!”
残存的 “启明式” 再次怒吼,子弹织成火网,扫倒一片日军,可更多的人涌上来,火网很快被撕开;“雷鸣式” 的炮弹落在坦克周围,炸飞了几个步兵,却没伤到坦克分毫 —— 装甲太厚,迫击炮的威力不够。
白刃战开始了。奉军士兵打光了子弹,就挺着刺刀冲上去,和日军绞在一起。一个年轻的士兵抱着日军军官的腿,张嘴就咬,被军刀刺穿胸膛,却死死不放,直到战友的刺刀捅进日军的后背;霍聿枭带着警卫排冲上去,手里攥着集束手榴弹,往一辆坦克的履带里塞,“轰隆” 一声,坦克停了,可他身边的三个卫士,全被坦克的机枪扫倒,鲜血溅了他一身。
“督军!左翼三团没了!李团长殉国了!”
“右翼二营快顶不住了!两辆坦克夹着他们打!”
坏消息像冰雹般砸来。防线多处被突破,士兵们各自为战,有的在战壕里和日军肉搏,有的在焦土上奔跑,寻找能打的枪。霍聿枭攥紧手里的步枪,指节泛白 —— 难道真的守不住了?奉垣的基业,弟兄们的血,就要这么没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决绝,就算战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退!
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 ——
“嗡…… 嗡…… 嗡……”
不是炮弹的尖啸,不是机枪的轰鸣,是低沉的、雄浑的引擎声,带着金属的厚重感,从奉军阵地后方传来,越来越近,连大地都跟着轻微震颤。这声音太特别了,像沉睡的巨兽醒了,带着磅礴的力量,穿透了战场上的枪炮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交战双方都停了 —— 日军举着军刀,愣住了;奉军士兵握着刺刀,抬头往后方看。
霍聿枭猛地回头!
硝烟后面,初升的朝阳给几个庞然大物镀上了金边 —— 是铁甲战车!低矮的车身,覆盖着厚厚的灰绿色装甲,阳光下闪着冷光;粗短的炮管架在炮塔上,旁边并列着机枪;下方的履带宽宽的,碾过焦土和废墟,留下深深的印痕,连弹坑都能平稳地跨过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