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了。
狂欢的余温尚未散尽,中央食堂里还残留着烤肉与美酒的浓郁香气,但一股冰冷的阴影,已悄然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白夜遣散了众人,让她们回归各自的岗位,准备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战争。
唯独一人,被他留了下来。
卡蒂。
从罗丝吐出“圣辉骑士团”这个名字的瞬间,这位总是高傲如黑豹的女王,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她没有了与织夏争强斗胜的兴致,也没有了向白夜邀功的慵懒。
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阴影里,周身散发着一种……混合着恐惧与憎恨的、冰冷刺骨的气息。
……
中央指挥石室。
巨大的立体沙盘在跳动的火光下忽明忽暗,勾勒出这座初生王城的宏伟轮廓。
这里,只剩下白夜与卡蒂两人。
死一般的寂静。
卡蒂抱着双臂,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乌黑的长发垂下,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白夜没有开口逼问。
他缓步上前,在那具紧绷的、充满了野性美感的娇躯前站定。
然后,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那冰冷得吓人的手掌。
卡蒂的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就想抽回。
但白夜握得很紧,很稳。
他用自己的体温,将那份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一点点驱散。
“卡蒂。”
白夜的声音,温和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抬头,看着我。”
卡蒂僵硬了许久。
最终,还是缓缓地,抬起了那张总是写满高傲的俏脸。
她的凤眼里,没有了往日的自信与凌厉。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尘封的、最深沉的恐惧,与滔天的恨意。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白夜凝视着那双失去了光彩的眼眸,一字一句,郑重无比。
“保护我们的家。”
轰——
这句话,像一道温暖的惊雷,狠狠劈开了卡蒂用骄傲与冷漠构筑的所有心防!
保护……我……
保护……我们的家……
她不再是那个被族群放逐、在魔物森林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孤狼。
她有了王。
她有了……家。
那双狭长的凤眼里,水汽不受控制地凝聚。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软弱的声音,但那剧烈颤抖的身体,却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汹涌。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看着他那张在自己眼中,如同太阳般璀璨、代表着世间唯一“真理”的面容。
看着他那双充满了信任与力量的深邃眼眸。
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瓦解。
许久。
她终于用一种带着剧烈颤抖的、沙哑的声音,艰难地开口。
“我……”
“我不是被我的族群放逐的。”
“我是……逃出来的。”
白夜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握着她的手,做一个最忠实的倾听者。
“我的蝎尾,在我的族群里,被视为不祥的诅咒。他们都说,我生来就会给族群带来灾祸。”
卡蒂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与刻骨的痛苦。
“我不信。”
“为了证明自己,我偷偷离开了部落,去挑战那些最强大的魔物,我想用战绩告诉他们,我的尾巴不是诅咒,是力量!”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黑暗的岁月。
“后来……我闯入了一座废弃的人类祭坛。”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快要碎裂的石台。”
“石台的中间,放着一块石头。”
卡蒂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知道,它在呼唤我……当我靠近它的时候,我感觉全身的力量都在沸腾,很舒服……非常舒服……”
“我以为……我以为那是某个古代神明留下的恩赐,是属于我的机缘。”
“于是,我拿走了它。”
说到这里,她猛地闭上了眼,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与后怕的表情。
“从那天起,一切都变了。”
“那些穿着发光铠甲的人类,就像闻到血腥味的疯狗,开始无休止地追杀我!”
“他们叫我‘窃取圣物的罪人’,说要净化我。”
“我拼命地逃,从沙漠逃到森林,一路上,我杀了很多人,也受了很多伤……我甚至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天……”
“直到……直到我遇见您。”
她再次睁开眼,那双蓄满了泪水的凤眸,痴痴地看着白夜,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依赖。
白夜的心,微微一沉。
他注意到,卡蒂在讲述这一切的时候,她那空着的左手,正下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自己那条巨大的、充满了力量感的黑色蝎尾。
具体来说,是蝎尾最根部,与她腰肢连接的那一处甲壳。
……
卡蒂的私人卧室。
这里,比指挥室更小,也更私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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