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放下玉杯,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划。宴会厅里乐声正盛,各宗门代表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笑声不断。他站在高台边缘,目光扫过全场,没有说话。
半个时辰前,他刚下令开启庆功宴。消息传出去后,各方宾客陆续入席。长桌摆成环形,中央空出一片场地供舞者表演。菜肴由洪荒厨房统一调度,每一道都经过三层查验,确保无异物混入。他知道这些人表面来贺,实则各有盘算。但他必须办这场宴。
他缓步走下高台,手中仍端着那杯未饮的酒。走到中州残宗席位时,几位长老起身拱手。路明点头回应,语气平稳:“今日不谈事务,只论情谊。”对方笑了笑,说了几句场面话。他没多留,继续向前走去。
赤岭盟的人坐在靠右的位置。几名弟子低头交谈,声音压得很低。其中一人抬头看见路明走近,立刻闭嘴,脸上挤出笑容。路明停下脚步,举杯示意:“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那人连忙端起酒杯回敬,手有些抖。
他没再多问,转身朝北冥阁方向走去。那边气氛稍显松动,有执事正与邻座说笑。但路明注意到,他们的视线每隔片刻就会往角落瞟一眼。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四名来自边缘联盟的代表围坐一桌,几乎不动筷,也不参与任何话题。
他绕了一圈,回到主位附近。一名亲信弟子悄然靠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路明神色不变,只微微颔首。随后他抬手拍了三下,乐舞暂停,众人安静下来。
“这杯酒,”他说,“敬所有到场之人。挑战赛已结束,胜负已分,但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我们能站在这里喝酒,是因为没人退缩,也没人背叛。”
有人点头,有人低头饮酒。中州残宗那位长老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话音落下,乐声再起。路明没有回座,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人群重新热闹起来。他的手指慢慢收紧,酒杯被握得发烫。
不多时,一名侍从端着新酒上前更换。就在交接瞬间,路明眼角余光捕捉到角落那桌有人起身离席。是刚才说话最少的那个男子。他走出大厅侧门,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
路明不动声色,将旧酒杯递出,接过新的那一杯。他没有喝,只是拿在手里。片刻后,他迈步走向另一侧的长老席,与南境联盟的几位老者寒暄了几句。笑声传出很远,仿佛真的轻松自在。
等他再次转过身时,那名男子仍未回来。
他缓缓踱步至厅边柱后,借遮挡避开多数视线,抬起左手轻敲袖口三下。这是暗号。不到十息,一名黑衣护卫从偏门闪入,贴墙而行,直奔侧廊。
时间一点点过去。宴席进入后半段,酒过三巡,不少人面色微醺。唯有路明依旧清醒。他站在主位前方,看似随意巡视,实则每一桌人的动作都在他眼里。
终于,那名黑衣护卫回来了。他没有进厅,只在门外停顿片刻,朝路明所在的方向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路明收回目光,端起酒杯走向赤岭盟席位。这一次,他主动坐下,与几人碰杯。话题聊到赛事细节,他答得坦然,甚至透露了一些非核心的战斗经验。对面几人神情逐渐放松,开始主动提问。
就在这时,角落那桌突然传来一声低语。
“时机已到。”
声音很轻,却被路明听得清楚。说话的是那个刚返回的男子,他正低头夹菜,像什么都没发生。
路明举起酒杯,笑着对身旁长老说道:“今年的灵果比往年甜。”然后一口饮尽。
杯底朝上,表示诚意。
他放下杯子,起身离开这一桌,步伐不急不缓。路过乐师身边时,他伸手轻点鼓面两下。节奏变了,舞者随之转向,带动人群注意力转移。
趁着喧闹,他退到厅后一处阴影处,取出一枚小型玉符捏碎。这是命令——外围戒备提升一级,所有出口换双岗,禁止任何未经登记的人员出入。
做完这些,他重新走上高台。这一次,他没有拿酒,只是站着。
下方人群仍在欢笑。有人跳舞,有人划拳,还有人醉倒在桌上。一切看起来太平常不过。
可他知道,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
那四名代表中的一个,袖口沾着一点灰黑色粉末。那种颜色不属于今晚的菜肴,也不是常见的香料。它更接近于某种阵法残留物,只有在特定光照下才会显现。而现在,灯光昏黄,无人注意。
路明盯着那抹痕迹,手指搭在台沿,指节微微泛白。
他想起半个时辰前,自己亲自检查厨房时,发现有一盘蒸糕少了一块。负责送餐的弟子说不清楚去向,只记得有人说是“给后面补席的”。
当时他没追问。
现在他明白了。
那块糕点去了哪里,谁吃了它,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不是来打探情报的。他们是来种东西的——可能是信号标记,也可能是触发类符纹,只要等到某个时刻,就能引动内外呼应。
但他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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