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舟坐在地板上,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一道旧疤——那是去年带念念去公园,小家伙不小心摔了,他冲过去扶时被石子划破的。彼时伤口渗着血,他却只顾着哄怀里哭唧唧的小丫头,连疼都没察觉。可现在,那点微不足道的旧伤,却像是带着灼热的温度,一遍遍烫着他的神经。
客厅里的光线很暗,只有阳台漏进来一缕昏黄的天光,落在茶几上那份摊开的亲子鉴定报告上。“排除亲生血缘关系”这几个字,像是用墨汁写在宣纸上,晕开一片化不开的黑,死死裹住他的呼吸。他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像尊被抽走了魂魄的石像,只有胸腔里那颗心脏,还在麻木地跳动着,每一下都带着钝痛。
“沉舟,你吃点东西吧。”苏晚端着一碗温热的粥,轻轻走到他身边蹲下,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疲惫和沙哑。自从三天前知道念念的身世,厉沉舟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没合过一次眼,就这么枯坐在原地,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只剩下翻涌的茫然和痛苦。
厉沉舟没有抬头,也没有应声,只是缓缓抬起手,指腹擦过报告上那行刺眼的字,动作轻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玻璃。苏晚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她把粥碗放在地上,伸手想去碰他的肩膀,却被他猛地躲开。
他终于抬起头,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眼窝深陷,原本利落的下颌线蒙上了一层青黑的胡茬,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不是我的……”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苏晚,她不是我的孩子,甚至不是你的……我们养了三年的孩子,怎么就不是我们的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苏晚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咬着唇,强忍着哽咽:“我知道,我知道你疼……可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念念的错,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过去的。”
“过去?”厉沉舟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自嘲和悲凉,“怎么过去?我每天抱着她,喊她闺女,给她讲睡前故事,陪她跑跳打闹,我以为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爸爸,结果呢?我就是个笑话!一个被蒙在鼓里三年的笑话!”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带得身边的椅子“哐当”一声摔倒在地。苏晚吓得一哆嗦,连忙站起来想去扶他,却被他用力甩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到茶几。“别碰我!”他低吼着,眼里的痛苦翻涌成狂躁,“我现在看着谁都觉得可笑,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他转身冲到阳台,双手撑着冰凉的栏杆,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胸口剧烈起伏。风从窗外灌进来,吹起他散落的长发,贴在他汗湿的后颈上,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冷,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又在瞬间冻结,两种极端的感觉撕扯着他的神经,让他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一切。
“沉舟,你别这样好不好?”苏晚跟到阳台门口,不敢再靠近,只能站在原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们还有彼此啊,不管念念是谁的孩子,我们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她依赖我们也是真的,这就够了,不是吗?”
“够了?”厉沉舟猛地转过身,眼里的红血丝更密了,他盯着苏晚,像是要把她看穿,“苏晚,你告诉我,怎么才算够?我现在一闭上眼,就想起念念喊我爸爸的样子,想起她抓着我的头发撒娇,想起她生病时窝在我怀里说‘爸爸在就不怕’……那些画面像刀子一样割我,你让我怎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抬手,狠狠砸了一下栏杆,掌心瞬间传来一阵刺痛,可这点疼根本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他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又抬手砸了下去,一下比一下用力,直到掌心被栏杆上的铁锈蹭得通红,渗出血丝,他才停下动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苏晚看着他自残的举动,吓得脸色惨白,她冲过去抓住他的手,死死按住:“厉沉舟!你别伤害自己!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他的手很烫,掌心的伤口沾到眼泪,传来一阵尖锐的疼,可厉沉舟却像是没感觉一样,只是愣愣地看着苏晚哭红的眼睛。那双眼曾经总是含着笑,看向他时满是温柔,可现在,却因为他的痛苦,布满了泪痕和担忧。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混蛋,他只顾着自己的绝望,却忘了身边还有人在为他担心,为他心疼。
“对不起……”他喃喃地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苏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苏晚摇摇头,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眼泪掉在他的掌心,烫得他一哆嗦。“别说对不起,”她哽咽着,“我们是夫妻,要一起面对的。不管你有多疼,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厉沉舟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的坚冰像是被这滚烫的眼泪融化了一角。他慢慢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动作笨拙又温柔。“好……”他轻声应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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