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中央的引星石静止悬浮,裂痕边缘泛着微弱金光,仿佛时间在此刻凝滞。云绮月的手仍贴在心口,指尖沾着未干的血,掌心朝上虚悬于晶体上方。她能感觉到那股躁动的力量不再猛烈冲击,而是如潮水退去后残留的暗涌,在经脉深处缓缓回旋。
叶凌轩单膝跪地,剑身碎裂后的残片嵌在石缝中,仅剩一道薄如蝉翼的光丝连接着他掌心结印的指尖。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呼吸短促却稳定,将最后一成真元顺着经络推送而出。柳萱儿靠在石柱边,右手垂落,左手勉强维持着结印的姿态,指节因用力过度微微抽搐。
“别松。”云绮月轻声说,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寂静的空间。
她的手腕还在流血,但血滴落的速度慢了下来。那滴渗入引星石的血似乎激活了某种沉睡的机制,晶体内部的金光开始沿着裂痕缓慢游走,像是一道细微的河流在修补断裂的堤岸。她不敢贸然加大灵力输出,生怕惊扰这脆弱的平衡,只能以心跳为引,一寸寸引导体内残存的灵力回流至心脉。
叶凌轩察觉到她气息的变化,立刻收回即将耗尽的剑意,双掌翻转,结出“引霄诀”的起手势。灵力自丹田升起,穿过肩井,汇入背心,再顺着督脉直冲而上,最终从命门穴涌出,化作一道温润气流注入云绮月体内。
她身体微微一震,随即放松下来。这股力量不霸道,也不急促,像是冬日里照进窗棂的一缕阳光,悄无声息地驱散了体内的寒意。她知道,这是他在用最后的力气支撑她,不是主导,而是辅助——让她成为核心。
“我为主,你们为辅。”他低语,声音沙哑,却清晰可闻。
云绮月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母亲推她入密道的那一幕。不是恐惧,不是悲痛,而是一种决绝的信任。那一刻,母后没有哭,只是紧紧攥住她的手,把她推向生路。如今,她也站在一个抉择的关口,身后是同伴的信任,前方是未知的回应。
她默念:“我愿护一人,亦护万人。”
这句话不再是口号,而是从心底涌出的信念。它像一根线,将她散乱的神识重新串联起来。
就在这时,识海中忽然泛起一阵涟漪。那些曾困扰她的记忆碎片——宫变时的火光、同门冷眼、师父临终前颤抖的手——再度浮现,却不似先前那般尖锐刺骨。它们像是被什么力量轻轻拨开,不再纠缠她的思绪。
柳萱儿睁开了眼。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右手五指无法伸展,但她还是抬起左臂,用指尖蘸着掌心残余的血,在地面划下最后一个符角。动作缓慢,几乎是在拖行,可那一笔落下时,整块阵眼微微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启唇,发出极轻的哼唱。没有旋律,也没有词句,只是一段断续的音节,如同风吹过枯枝的轻响。这是散修之间流传最广的安魂曲片段,据说能安抚躁动的灵魂。此刻,它成了扫清心障的最后一道屏障。
云绮月感到脑海中的杂念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宁静。她不再抗拒那股潜藏在引星石中的力量,反而试着去感受它的节奏。它不像魔气那般暴戾,也不似仙灵之气那般高远,更像是一座沉睡已久的山,在黑暗中缓慢呼吸。
她将双手缓缓放下,掌心朝上,不再强行压制或引导,而是如同承接雨水一般,任由那股温润之力顺着经络流入体内。
起初只是涓涓细流,随后渐渐变得绵长。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沿着任脉上行,经过膻中,抵达百会。她的肌肤开始泛起淡淡的光泽,像是被晨曦笼罩。
叶凌轩睁开眼,看见她周身萦绕的金纹与引星石内流转的光芒遥相呼应,祭台上的蓝光也随之柔和扩散,不再激烈碰撞,而是如波浪般平稳起伏。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双手依旧结印,但输入的灵力已无需强撑,反而与云绮月的气息自然同步。
柳萱儿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可这一刻,她看到了希望。她将左手按在地上,把最后一点灵力送入阵眼。尽管手指已经麻木,但她仍坚持着,不让节点熄灭。
三人之间的灵力交织成网,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融合。云绮月能清晰感知到他们的存在——叶凌轩的坚定,柳萱儿的执着,都化作支撑她的力量。她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引星石的裂痕仍在,但金光已覆盖大半,裂口边缘甚至出现了愈合的迹象。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共鸣自晶体深处传来,像是某种古老意志的低语,不再是排斥,而是试探。
云绮月深吸一口气,放开心扉,不再设防。
她感受到那股力量终于开始回应她。不是因为她是公主,也不是因为她拥有特殊体质,而是因为她的心意未曾动摇。从踏入修真界的那一刻起,她一路跌撞前行,受过伤,流过血,也曾怀疑过自己是否真的能走到终点。但她从未放弃。
现在,这座山,似乎愿意听她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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